空中迷路

以前的农历新年不像现在的冷清，非常热闹。我记得是二十二年前的大年初一，跟在父母的身后，来到一个市场附近，那里人很多，没有车，道路两旁搭起有各种各样的摊档，有吃的，有玩的。就在这一片欢闹之中，我仰头看见一个气球徐徐地往上升，是一个银色带有卡通图案的气球，下面绑着一条红色的带子，肯定是不知道那个小孩一不小心松了手，才让它迷路在空中的吧，那时候我还很小，四五岁左右的年纪，看着那个气球越飘越远，心里莫名其妙地跑出一个疑问：它究竟会去哪里呢？

是啊，它会去哪里呢？

后来，有一次外出买画纸，途经南湖附近的一条小路，在那里迷路了，兜兜转转怎么都走不出去，下午两点多的时间，看见川流不息的高架桥，路过喧闹不止的市场，到处是不熟悉的景色、叫不出名的街道、未曾见过的小店，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回家，可是，却没有一个方向是正确的。拿着画纸，在那一片区域里反反复复地走了两个多小时，从下午徘徊到接近黄昏的时间，四周围相继热闹起来，有人摆出路边摊，有人三五成群地结伴出现，高架桥上拥挤了起来，大大小小的汽车堵得水泄不通；原本吵闹的市场变得更加夸张，细窄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有大人在讨价还价，有老人在排队，还有小孩拿着泛黄泛紫的风车四处乱跑。似乎所有都在做在自己眼前要做的事情，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去做，而我，则是一个想要回家又找不到方向的人。

有着明显的目标，却不知道如何去完成这个目标。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却没有任何方法，想想，到底是应该可悲呢？还是可恨呢？人生很长，擦肩而过的事物很多，能留下来的有多少？想要的，又有多少？

有一年秋天，我看了一个视频，是宝矿力水特在九十年代那会儿的一条广告，内容大概是讲一个女孩子骑着自行车，跨过各个困难，跋山涉水去到海边，然后拧开宝矿力水特就来了一口。看完视频，我就在想着，如果是我，又能不能做的到呢？于是，给自行车打上气，调整刹车、档位后，便向海边出发了。显然，靠海的城市并不需要跋山涉水，大约三四个小时，我就来到海边。爬上护栏，时间是下午的六点多，太阳几乎完全沉入大海中，残光映射在海面上，随着海水不停地波动。我安静地看着海平线，心里想着，来到海边了，然后呢？我还想做些什么吗？已经没有继续前进的路了，剩下的也不过是回家这个选项。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往回走也不一定是错的。

有一段时间，工作的地点离家很近，走回去约莫就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左右，而且走在江边路上，不管是早晨，还是夜晚，总能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所以，那段时间大部分情况下，我都会徒步走回去。那时，有人会问我，为什么不坐车？或者是买个代步工具之类的，我直接回答了上面所说的原因，他们就很直白，说我是傻逼。我可不接受这种玩笑。后来再有人问起来，我就开始撒谎了。

可能是我社交能力太低了吧。

学生时代，有一个老师对我说，男生通常对军事或者体育比较感兴趣，多点阅读这方面的知识，跟别人有了话题，自然就能交到朋友。我听完之后并没有多么的感动，更多的觉得是无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些人，没有必要为了他们改变任何东西。

可是，我应该怎么跟这些人沟通呢？我找不到方法。

某一个夜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两扇门，它们面对面的竖立着，我站在左边这扇门的旁边，另一扇门全是锈迹，是一扇非常残旧的门，它的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人，他穿着一件深绿色的大衣，扭头过来对我笑了笑便开门进去了。后面的内容我记不起来，大概我也走进了自己旁边的那扇门了吧。

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梦，令我想清楚了许多事情。

有什么好纠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就算是擦肩而过，那也只是个偶然，点头微笑一下就可以了。

想不明白的问题有很多，留不住的事物也是相等的多。

很小的时候，我有两个玩具，一个是汽车，另一个是飞机，和现在的智能手机差不多大小，都可以变成人形。我总喜欢将它们抛得高高的，直到飞机那一个摔断了一条右腿。我觉得它非常的可怜，为什么我要把它抛那么高呢？我很后悔。从那之后，我学会了珍惜自己的玩具，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逢年过节，走亲戚，或者应该说是被走亲戚，总而言之，亲戚家的孩子来到我家，好像不在我的玩具箱子里带走些什么，就值不回票价一样。多年过去，在我放玩具的抽屉里，就只剩下一个红色的塑胶模型，和缺了条左腿的绿色“变形人”。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不自己买？他们父母没有钱吗？非要来抢我手上的东西？

后来，有一次跟着父母去到亲戚家，看见自己的玩具躺在地上，没人管没人理，一些我曾经喜欢的卡牌也是相同的命运，有些脏了，有些皱了，就散落在角落的地方。可能他们并不是喜欢这个玩具，单纯只是喜欢别人的玩具罢了，一旦得到了便没有任何价值。

原来我珍惜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可以如此的一文不值，这是年少无知的我，从未有想过的。

刘月霞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