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故事 - 文艺复兴时期

马基雅维利

这是令自由派深恶痛绝的一个名字，一旦人们提及马基雅维利主义，那泼过去的就是指责与鞭笞。 马基雅维利是政治家，他在 “君主论” 一书中，撕掉了理想与温情的面纱，赋予君主撒谎、欺诈、杀戮的权力。他说，君主为了获得与维持统治，狡诈无耻、心狠手辣都不是事，尽管干。

这是有传统的，在柏拉图的理想国中，便说过了，国家为了统治，可以撒谎。只是，柏拉图总是披上了一层理想的面纱，而马基雅维利则撕下了面纱，告诉人们血淋淋的事实。 说到底，马基雅维利并非在建议什么，他是在陈述事实中的现象。

这对于我上国民众而言，非常好理解的。在东亚的历史上，权柄之争中，帝王从不必为自己的凶残狡诈解释什么。因为，在东方的文化中，帝王本就代天行事，拥有子民的生杀大权。而众多子民，在 21 世纪，依然对地方的残暴极尽理解和欣赏：“他是皇帝，不狠不行啊！” “皇帝不杀人不行啊。” 所以，在文明的序列上，马基雅维利这样的学说，与东亚文化压根就不在一个维度。

君主论虽然讨论的是手段，认为手段不分善恶，书中讨论的并非目的，但马基雅维利依然还是留了一点点亮色：国王你可以为所欲为，但还是要为了国家的稳定与福祉。

君主论此书，有其特殊的背景，马基雅维利要用这本书，去讨好美第奇家族，算是一个投名状。可惜，美第奇家族并不买账，马基雅维利落了空。

但马基雅维利的历史地位很高，他是第一个，将政治学从哲学与伦理学中抽取出来，单立一科。而且他的理论，彻底摆脱了宗教，

讨好美第奇家族，谋划国师地位未果，马基雅维利就又写了一本书，叫论李维，这里李维是古罗马的一位历史学家。在论李维一书中，马基雅维利则打了个 U Turn，掉头走向共和，对共和、民主、自由大加赞扬。众多自由主义者，对此书都非常喜欢。有人说，这本书，才是马基雅维利真正的政治立场。

然而，君主论太流行了，影响太大了，于是，马基雅维利就成了君主暴政与专制的代名词。

马基雅维利在军事与艺术上，也成就颇大。

托马斯莫尔

托马斯莫尔是英国人，做过律师、大臣、大法官。我国任何一位初中生都认识他，因为他写了 “乌托邦” 一书，是空想社会主义理论的创始人。所以，在我国的语境下，自然也就给了他很高的地位。

然而，他在自由主义者那里，地位也并不低。他的 “乌托邦”，是空想社会主义，比之现实的那种，还是文明了很多。在他的乌托邦里，实行的是民主制，人民有权投票选举官员，虽然也有终身制的国王，但人民可以在不高兴的时候罢黜他。在乌托邦中，人民享有宗教自由，且人人平等，这些都是非常现代，非常进步的思想。

当然，他的 “乌托邦” 从现代自由主义者的眼中来看，一定是邪恶的，或者说其结果一定是邪恶的。莫尔的 “乌托邦” 抛弃了私有制，实行按需分配的公有制。莫尔认为，私有制乃是一切罪恶之源，今天我们知道，这句话说反了。不过，我们得承认，莫尔并非出于恶意，正如早期的共产主义者，多半都并无恶意，只是他们不明白。

和柏拉图的理想国一样，莫尔的 “乌托邦” 也把人民的工作生活给安排的明明白白。所有人过集体生活，和蚂蚁一样，甚至连衣服都穿一样的，这些看上去也许无关宏旨，然而我们知道，这是邪恶的。

抛开托马斯莫尔的著作不谈，这个人的品性可称得上圣人，他死后三百年后，罗马教皇册封他为圣徒。 他是被英国亨利八世判决斩首而死，其原因在于，亨利八世自封教会首领，全民都要宣示拥护他，而莫尔拒绝了。只要他宣个誓，那就啥事没有了，但他拒绝了，宁愿赴死。在这一点上，他和谭嗣同有点像。和谭嗣同不同的是，谭一直是大义凌然的，而他从进监狱到上断头台，自始至终都还开着玩笑，所谓英国人的幽默。最后他对行刑人说：“请帮我上去，至于下来，我自己安排好了。”

培根

“知识就是力量” 这句话在上个世纪，是人人皆知的格言，挂在无数间中小学教室内，让学生们如芒在背。这句话，就是培根说的。听起来很鸡汤，但事实上，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并非培根思想的精髓，培根在历史上的地位，是因他指出什么是知识，怎么发现知识。

培根并非科学家，但今天所有的科学家都要感谢培根，因为是培根给科学领域提供了方法与工具。 在培根之前，并没有实验室一说，也没有做实验一说。培根提出了科学归纳法之后，科学家们才通过实验观察，然后总结规律。在培根的眼里，一切真理只能依赖观察，依赖人们的感官。所以，培根是经验主义者了。 我国改开所提出的口号“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则背后就是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之辩。

培根虽然是基督徒，但他也是唯物主义者，马克思称之为 “英国唯物主义第一创世人”。

除了各种宗教信仰，今天，全球的人类还分享这一个共同的信仰，也许人们并未察觉自己已是信徒。这个信仰就是 “进步” 的信仰，人们普遍相信明天会更好，相信科技会更加进步，科技会给人们带来更好的生活，文明也会更加完善。而这种对明天 “进步” 的信仰，乃是发端于培根，是培根告诉人们，去利用自然，去控制自然，去追求现世更好的生活。而在过去，科技的黑暗时代，人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天国或者下一世，可能穷尽家族的几辈人生，也看不到任何科技上的进步与生活上的改善。

从这一点上来说，培根是启蒙主义者，他参与开启了现代的这扇美丽的大门。

霍布斯

霍布斯以支持强权专制而臭名昭著，他的利维坦，代表着一个暴力的、极权的国家。所以，人们常常用利维坦来代表专制国家。今天那些已经享受到自由与民主的人们，自然不喜欢霍布斯，认为这是个老坏蛋。这真是有些冤枉了霍布斯。

严格来说，霍布斯是个自由主义者。之所以他支持极权，很可能因为他胆子小，身体弱。你想想看啊，一个热爱自由的弱鸡男孩大熊，他并不想侵犯别人，只想自保安全，那么在弱肉强食的班级里，他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支持胖虎做班长。

霍布斯认为，在没有国家之前，人们处在一个自然的状态下，每个人都想占有地球，成为球王、球皇。于是，每个人对每个人的战争，就永不止息，直到地球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霍布斯这个弱鸡男孩，被这种他脑海中臆想出来的场景，吓得一身汗。好在，人类是理性的，形成了社会，于是通过缔结契约，自然人出让权利给国家，形成利维坦，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就停止了，和平来啦！

在霍布斯看来，最残暴的专政，也好过无政府主义。从这句话能看出，霍布斯之支持极权，并非出于恶意，乃是一种权衡，其目的竟然为的保护个人。所以，霍布斯是一个个人主义者。

霍布斯认为自然法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每个人都要保存自己。从霍布斯开始，自然法从古代虚无缥缈的空中，回到了每一个人身上，让个人生存的权利成为自然法的基础。美国宪法中，天赋人权第一条是生命权，就是这个道理。

在西方政治理论中，霍布斯的利维坦臭名昭著，但若比之东亚的传统治理理论，依然要文明很多很多。东亚帝王对子民说：“你们都是畜生，命都是我的。” 子民说：“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场景恐怕在霍布斯的脑子里，都是恐怖的野兽社会。

霍布斯认为，若是利维坦无能力保护个人，那么人们也不必再服从利维坦。这句话便能看出他对自由，以及对个人权利的尊重。

霍布斯在培根的基础上，将唯物主义发展成为机械唯物主义，认为世间的一切都是机械运动，人也不过是一台机器而已。

菲尔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