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妖魅放下猫,一起谈谈爱情,谱一曲盛世哀歌
让妖魅放下猫,一起谈谈爱情,谱一曲盛世哀歌。
大众电影,现多称为商业片以类型化为标签,以价值观为内涵,挖掘人性。与文艺片个人风格至上、不顾忌或少顾及商业元素的操作方式,决定了大众电影不同于文以载道个人化叙事手法。
悬疑、奇幻片,作为华语电影类型尚未成熟的叙述模式,如何创建和发现,其基础仍离不开价值观的塑造。
商业气与艺术气
老人们凌晨即起,睡熟后醒了,精神爽利,有吸引力,气力会感染人。身体调节到了不是增智慧,是敏感。盛世气魄博大,便在于这份敏感包容。
看民国的纪录片,礼仪繁复,行礼不同等级有别。贵族有贵相,平民无贱样。
陈凯歌导演的《妖猫传》,盛唐时期一段奇幻的爱情史诗。主要说唐朝一只妖猫不停杀人,诗人白乐天和倭国沙门空海相遇长安,联手破案,原来是三十年前前朝冤死故人怨气来讨债。
商业片的一个特点是吃尽穿绝,口号宣传代替理论。爱情、魔幻、悬疑作为商业元素和晚会组合,极乐之乐的宴会上,幻术、舞蹈、唐王击鼓轮番上演,画面奢华十足震撼。
导演陈凯歌这一次没有这么多说教,讲故事的水准回升不少。
本片的情节跌宕,白乐天和空海于皇宫的不安;陈云樵、春琴遇到妖猫的诡异;民间歌伎酒馆欣赏禁曲《霓裳羽衣曲》的恐怖氛围;唐玄宗花萼相辉楼里,君击鼓臣舞刀的张扬;极乐之乐暗示乐极生悲,场面掌控娴熟。
晚会的目的是娱乐,君王可与民同乐。唐玄宗与杨玉环的爱情需要歌颂,杨玉环的美貌,荡秋千的高调展示都是要人仰慕。有仰慕有求取,阿倍仲麻吕、白龙、丹龙都想亲近杨玉环,安禄山要争夺。
处处华美的镜头,场面精美无需逻辑,却无法深刻表达人心的波动。
政治正确的当下,形势危急的时刻埋葬爱情成为共识,所以本片的爱情需要隐藏情欲,首要任务是保卫皇权,爱情可以牺牲。
皇权大可压人,民意同样大。将士要稳定军心,保家卫国的障碍不能是倾国倾城的美女,情欲会让人分心,因为杨玉环是争夺的对象之一,盛世有隐患,皇权受到威胁,杨家的生命换来军心稳定,看来可贵,更显得悲凉。
艺术片看似更加自由,而商业类型片同样要谨慎,《妖猫传》需要的气力足,却有些前后分散,这与魔幻悬疑的外衣,爱情的内核有关。
这里有两点感受:
第一作为悬疑片,以逻辑推论终极意义,最好是破不了案。而本片妖猫怨气不得平,缘由要慢慢探。前半部分用于铺设悬疑和后半部分解释,阿部和白龙各自解开部分谜题,又同样对杨玉环有感情,为了破案而走过场,时间长显得纷繁,主题脱节。
其二,爱情片的类型之一是大家都没得到,无比失落,男女双方逃跑了,虽有遗憾,却捍卫了爱情。
本片便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杨贵妃和妖猫来龙去脉的答案,爱情在此前却已经被消灭了,同情式的单相思,还要把破案进行下去,同时缺少“如何生活下去”这类观念上的刻画,难以把三、五十年的怨念化解,于是需要解释,让观众明了结局。
在谈论爱情时怎么表达奇幻,在破案时如何叙述情感。
恐怖片《沉默的羔羊》结尾精神病的杀人犯逃出监狱,打了一个电话,却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成了隐藏的未知恐怖,做到从头到尾的统一。
史诗感不是时间跨度,爱情、奇幻、悬疑,三者的兼顾和取舍有当,才是本片不脱节的根由。
原作与改编
本片改编自日本作家梦枕貘的小说《沙门空海与大唐鬼宴》。
众所周知,因为某些原因国产影片不可有鬼魅,可以有妖怪。此处不表。
原作空海为引起慧果大师注意,逐渐卷入诡异事件之中,杨贵妃的死是导致妖魅跳梁的源头,妖魅换作妖猫。
后来空海在破解了秘密之后,于华清宫温泉安排一场夜宴的情节被删减。
电影中白居易与僧人空海探案查询皇帝、刘云樵夫妇等的被妖猫杀害的怪事,在城墙重重的皇宫里能畅通无阻,直到探得高力士与阿倍仲麻吕的两封信才解开谜团,有旧怨无新仇,三十年(原著六十年)的跨度,原著有橘逸势、青龙寺僧人凤鸣等角色皆未出现。
唐玄宗、高力士、黄鹤、丹龙、阿倍仲麻吕等若明知道会死在棺中,演示尸解大法、针刺、穴位、赐予白绫都是欺骗兵士的障眼法,只有白龙不甘杨贵妃一直被动赴死,无论如何都要牺牲,爱情是幌子,结果是骗局,这样才让人觉得怨恨。
大唐盛世,李白与白乐天都有诗歌描述这段爱情,华美和凄美,两种风格作对比。爱而惋惜,因爱生悲、因悲生怨,怨不得解,精神已经颓势、狼藉。
唐朝诗歌佛法文化昌盛,倭国和尚空海来求取密宗,要作慧果大师的弟子。别人要用数十年掌握的密宗真言,空海两年内修完佛法,成为第八代宗主,这个背景没延伸,只有空海依靠幻术解救伤者的情节,而佛法毫无用武之地。
文字创作用多了加,失去留白的韵味。
而原著四卷《入唐》、《咒诵》、《胡术》、《不空》被从结构上拆解,导演为凝练剧情,作了结构性调整。如原作里白龙丹龙与黄鹤身世,白龙丹龙在墓穴中挖出杨玉环,二人一同陪伴杨玉环,喜欢丹龙,白龙为引出丹龙,遂炮制妖猫事件。
原著白龙出场是脱衣为杨贵妃假死试针,电影改作丹龙试针。
小说中,丹龙助空海破案,而埋葬杨贵妃的是变身“妖猫”后的白龙,电影中白龙与杨贵妃没有成为夫妻,杨贵妃在棺木中没有醒来,白龙一直守候,丹龙感念这份情,要与其相见,用幻术卖瓜接触空海白乐天二人。
片子里许多血腥段落,皇上、皇子与本案有牵连的皆被报复,罪恶若没有救赎,仍旧是以暴制暴的延续。
荒诞是期待之外因缘际会的碰撞,墙倒众人推不是高贵的做派,唐玄宗以谎言蒙混,没有信守诺言,妖猫报复失信的人,背后的真相不忍直视。
对于原著的删减,佛法咒语皆没有多涉及,全片答疑解惑是在让人分辨幻象背后何为真实,如何恢复对爱情的正信,留下思考的空间。
类型与价值观
日本文化里,怨气可聚集成形,幻化为妖,从这个来历看,本片的妖邪应该被空海超度,归于轮回。
如果是以正义战胜邪魅的快意,道德的彰显,才会让人心生信念。爱情是占有,破案是答疑解惑,失信的人被杀害,三者结合,爱情依然没有答案,让人空荡荡的,而不是惋惜。
《妖猫传》按照线索终究破案,爱情成为手段,难以信以为真。信念已经崩坏了,镜头场面的美轮美奂,部分掩盖了内在的价值观不稳定。
结构巧妙会让观众一时猜不透,而言之有物、有价值、有活下去的立意才能获得精神升华。
以好莱坞的佳片作比较,仍有其价值侧重点。超级英雄背负着更大的责任与舆论压力,内在讲基督教的救赎。《阿凡达》场面宏大,内涵稍弱,获得提名的都是技术类,摄影、艺术指导、视觉特效奖,同时提名的《拆弹部队》反战主题深刻,最终获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等六项奖项。
片中极乐之乐宴会的视觉效果精致,晚会起到了凑热闹的效果,打开书本展现前世,墓穴幻化死后场景,看起来都很用心。
故事场面宏大,信息衔接自成逻辑,内核略单薄,观众被眼睛吸引,无多余时间考虑内在价值。不知是不是印证了脑力不足的说法,当看到某些电影越来越没故事,各种元素堆砌、场面拼盘,剧本没有写好便急着卖票,奇淫技巧的表象,价值观混乱展现热闹。
以商业片堆砌信息逐渐达到高潮,艺术片传达观念的手法来看,本片的艺术性可参考电影概念图用白居易《早春》:景和风复暄,雪消冰又释。立春雪化转暖,不必解释,意境在画面里,所以诗歌凝练。
若以片中两首诗作总结,前半部为:《清平调 其一》——云想衣裳花想容,后半部是:《长恨歌》——此恨绵绵无绝期。
作为一个有悬疑、玄幻元素的爱情片,情节连贯,虽不够荡气回肠,做到雅俗共赏又津津有味,已经难得。唐朝盛世时三千外国人朝内做官,乱事起为保证士气,容不下一个女人,包容在减少,或是大唐盛世的衰落的一个侧例。
让妖魅放下猫,一起谈谈爱情,谱一曲盛世哀歌。
让妖魅放下猫,一起谈谈爱情,谱一曲盛世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