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的味道
小时候盼过年,盼家里来客人,过年和来客人的时候有好吃的。盼过年还有一个原因,有可能有新衣服穿,其实自己明知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毕竟父母的收入有限,去了给双方老人的钱,节俭到近乎残忍的妈妈是不会多花一分钱和一尺布票的。我的新衣服只能是摆在供销社柜台上的灰色或者绿色布匹。
如果让你猜我小时候吃过的什么东西让我最难忘,你一定猜不到。不是肉,不是水果,也不是糕点。是豆饼,对就是喂牲口的豆饼。豆饼能吃吗?豆饼好吃吗?会比肉好吃?不会吧。在将近四十年的记忆里,那次豆饼大餐的记忆最深刻。

豆饼是压榨豆油的副产品,为了增加豆饼的韧性和强度便于运输,豆饼内部会夹渣一些稻草。那时候榨油都是笨榨,用杠杆原理压榨。不会加入神奇的试剂萃取来提高豆油产量。所以那时的豆油是比现在安全的,豆饼闻着是香喷喷的。豆饼残留的油脂也比现在多。
一天,妈妈买回来一块豆饼,用斧子砍成几个小块,拿了两块放在盆子里面用水泡上。其他的好像留着给母猪还是猪崽子增加营养了,时间太久了,记不得了。妈妈让我在她下班回来之前把豆饼里面的草棍挑干净,晚上炒豆饼。妈妈的指示极大的调动起了我的工作积极性,我老早就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任务,只盼着快点天黑妈妈下班。那天下午格外漫长。妈妈回来后把豆饼水倒在铁丝编的笊篱上用手按压,确保已经泡软了的豆饼颗粒状不流失,同时把水分最大限度的挤出去。这时哥哥已经在锅底坑生好了火。生火这一技术要求比较高的活我干不了。后来我俩生火还酿成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事故,那是后话。妈妈把豆饼倒进锅里,在锅沿上磕了几下笊篱,让残留的豆饼进锅。麻利地拿起抢锅刀翻炒起来。没有油,也没有其他佐料。油金贵,不舍得放。佐料,除了黑乎乎的大粒盐没有别的。翻炒了一会,锅里的水汽散尽后又加了一些辣椒面,继续翻炒,加盐,翻炒,出锅。整个过程我都站在旁边看着,因为豆饼的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了。原本让水泡软泡白的豆饼经过妈妈耐心的翻炒已经变成了金黄色,金黄色本已让我垂涎欲滴,上面还散布着诱人的鲜红色。虽然没有放油,也没有葱姜蒜爆锅,但豆饼中残留的少量油脂受热后释放了自己,包裹着细碎的黄豆颗粒。妈妈的创意造就了油炸食品。要知道,那个时候大多数人家恐怕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过油的食物,我们却在普通的一天实现了。我用手指蘸了一点豆饼送进嘴里,久违了的油炸食物特有的香酥,还有恰到好处的热辣,辣椒经过烤制后特有的香辣。若干年后一直尝试着再次寻找这种感觉,却再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