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见
没有所谓的山丘，只有一块数丈方圆的巨大岩石，上方被不知名的利器削成了平面。削痕很新，很明显是石上的人所为。
少年抬头，愣了一下。
先前青年说去接一个人，那么他自然而然的认为应该只有一个人。但此刻，岩石上却坐着三个人。
那三人围坐在篝火旁，那就是“热”的来源。篝火上架着一整只驯鹿，已被烤的金黄油亮。
“肖兄，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如昨昔。”其中的一位老者看向青年，眼中流露出莫名的感慨。老者脸上的皱纹并不明显，肤色白净，然而黑发已被白色侵染。身着墨色华服，鬓发眉睫都打理的一丝不苟。脸色温和，让人如春风拂面。
“过奖。”肖霆目光如电，没有看向老者，而是看向老者身畔的一盏竹灯。
竹灯已经熄灭。
老者感受到肖霆的眼神，笑了笑，右手拂过竹灯，便将其收了起来。
“竹神？”肖霆挑了挑眉，如冰山般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老者摇了摇头：“只是竹神的一节。”
肖霆点头，脸色缓和下来。
如果是竹神亲临，那么即便是篝火的些微热量都不会被感知到，他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内就找到这三人。
老者身边坐着一对男女，皆是少年人。其中那个少年见两位前辈已经打过招呼，于是站起身，面向肖霆，拱手作揖，行晚辈礼，语气谦和道：“晚辈叶云行，这是舍妹叶雨施，见过肖前辈。”
肖霆点头，算是回应。
少女坐在那里，并未起身行礼，但肖霆却并未介意。
叶云行将目光越过肖霆，望向肖霆身后赤裸上身的少年：“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少年站在肖霆的侧后方，因为不喜见生人，于是干脆低头不见，此时却不得不抬头。
“方、莫渝。”少年很生涩的回应。他从小跟随在肖霆身边，几乎没有和陌生人交谈的经验，而且他没想到对方会和他打招呼，因此此刻他的回应很生涩，很稚嫩。
方莫渝向前看去，叶云行今年十三岁，只是简单的穿了一件朴素的练功服，长发扎起，眼中有一股很自然的傲意，给人一种他的骄傲完全是理所当然的感觉，与他谦和的语气竟没有什么矛盾。
但方莫渝只是看了几眼，就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少女身上。
就像是谪落人间的仙女，少女身上透露出一股清雅的灵韵。穿着一件艳红色的棉袍，一头墨绿色瀑发垂落在左肩，如瓷器般精致的小脸微微低着，有些失神，又很平静。
少女只是简单的坐在那里，却仿佛是与整片森林共呼吸一样，即便是那一身与周遭环境不很协调的艳红色，也似乎很轻易地就融入其中，给人赏心悦目之感。
这一幕很美，于是方莫渝便多看了几眼，直到干脆不加掩饰的欣赏起来。
叶云行注意到了方莫渝的目光，脸色未变，但心里却已经有些不喜。他本就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极度反对，但一想到祖父先前的交代，他只能选择沉默。
肖霆踏上岩石，毫无顾忌的坐下，伸手扯下一块鹿肉，也没打声招呼，就毫不客气的咽下肚去了。
方莫渝跟着跃上岩石，坐在肖霆旁边，目光望向老者。
“二位来得正是时候，这鹿肉烤至金黄，滋味最是难忘。”老者注意到方莫渝的眼神，笑了笑，“都吃吧，方小兄弟不必拘束，仅我们几个人可吃不完。”
听了这话，方莫渝不再客气，伸手扯下了一个鹿腿，大快朵颐。
他大概有半年没有碰到肉了，雪原深处根本就是生灵绝地，因此他此刻吃得格外香甜。以至于叶家三人加入“战团”后，已经有小半头鹿进了他的肚子。
老者看着方莫渝，心想传闻果真如此。微摇了摇头，他也伸手，指尖灵力流转，一声轻响，鹿脑便被斩下，落入老者手中。老者似乎对鹿脑情有独钟，一个鹿脑下肚后，他便取出手帕仔细擦拭嘴唇，没有再享用的意思。
肖霆吃了几口就停下了。叶云行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只鹿腿。
叶雨施只取了巴掌大的肉块，用小手仔细撕下一小条，轻轻吹了几口凉气，小心地放入嘴中。因为鹿肉一直烤着，所以即便吹了几口，仍旧有些烫舌。于是少女有些羞意的低下了头，小嘴不时呼出几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咽了下去。
叶云行看在眼里，伸手在妹妹的鹿肉上方拂过，伴随着一些青色的微光，鹿肉的温度立刻降到了十分适口的程度。
“这样就不烫了。”叶云行又伸手替妹妹捋顺了耳畔的秀发，小声说道，“慢点吃。”
叶雨施轻轻点头，嘴角洋溢着一丝微笑，感受到了些许温暖。
繁密如海的针叶林中，五人围坐在篝火旁，周围是如仙境般的白雾漂浮。只有篝火燃烧声与方莫渝大口吃肉的声音。老者和肖霆都没有再讲话，另外两个小辈自然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只是半刻钟的时间，随着啪嗒啪嗒骨头落地的声音不断响起，大半头鹿都已经进了方莫渝的肚子。
方莫渝吃完后，扭头看了眼肖霆，见他没有立刻就走的意思，于是便端坐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开口的打算。
肖霆看了眼地上的一摊狼藉，眼中雷光溢出，就看见地上的骨头肉末上都泛起了一层细密的电光，眨眼之间，一切成灰。
老者看着这一幕，眼皮不可察觉的跳了一下，面上依旧温和如春风，问道：“不知道肖兄这一趟雪原之行，可有什么收获？”
肖霆神色如冰山不化，语气淡漠，说道：“不过是寻一样东西，拿来给后辈熬炼。”
老者旋即看向方莫渝，先是愣了愣，而后忍不住笑道：“肖兄，这位就是贵宗先前提到的那位弟子吧？据闻你近年来一直带着一位少年行走天下，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肖霆闻言，瞥了眼身旁的少年，又看向老者，眼神淡漠，语气变得更加淡漠，说道：“他是我新收的弟子，亲传。”
老者眼中有微芒闪过，表面依旧笑着，感叹道：“肖兄自身实力了得，就连教徒弟的手段都高人一等，前有雷宗大师姐，后有这位方小兄弟，后生可畏啊！”
“叶家也出了位潜龙。”肖霆看向一旁的叶云行，点评道，“很不错。”
“过奖。”老者扭头看了眼叶云行，眼中有满意的神色，谦虚道，“尚且还有许多不足，脾气傲了些。”
“少年人，很正常。”肖霆又瞥了眼方莫渝，回应道。
方莫渝坐在一旁，只觉得两人的对话实在无趣，又没有什么事可做，只能百无聊赖的看看篝火的炎苗，于是自然而然的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少女。
叶雨施很安静，脸色很平静。她的眼瞳是翠绿色的，晶莹剔透，像是翡翠。与其他人不同，少女是抱膝而坐，小巧的下巴搭在膝头，很是柔弱，让人怜惜。
方莫渝的世界里没有柔弱这种概念，也从未产生过怜惜这种情感。所以当他看见少女时，心底莫名涌现的那种感觉让他有些心慌，第一次下意识的产生出想要伸手摸一摸对方脸蛋的冲动，但立刻又被他强行克制了下去。
但他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起眼前这幅美景。心想难得见到这样好看的人，总比听旁边两个家伙无聊的对话要有趣得多了。因此他并没有发现，老者看了他一眼，肖霆瞥了他两眼。而事实上，少女的兄长一直在默默地盯着方莫渝，眼中隐有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