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作家（3）
新书修改了封面，终于出版了，上市了。
跟预想的一样，这部书又火了。
黑框事件，算不上什么大事，察警不可能立案追查。公司里的同事，也只是最初的几天，跟着骂一骂印刷厂的荒唐，过了几天，就没人再提起它了。
只有付志还时常提起它来，给人的感觉神神道道的。
这天，小咪把付志约到了泰和茶馆。
“《我把北方讲给你听》封面的黑框，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你怎么还念念不忘呢？”
“我总觉得，那不是什么人的失误，而是有人故意的……”
“你有仇人？”
“没有，也许我出版小说得罪了什么人……”付志很没底气的说，他复制别人作品的事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小咪，现在他怀疑有人盯上自己了。
“我有个做警察的朋友，要不我们报案，让他们查一查？”
“不用，不用……”付志做贼心虚地说。
小咪不说话了，她是个懂得进退的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从这一天开始，付志心中有了一丝担心，担心久了就变成了恐惧。恐惧是什么呢？原来，恐惧的感觉是一种“空”，慢慢爬进付志的胃，在里面渐渐膨胀，那种“空”越来越巨大……
《我把北方讲给你听》上市之后，约付志的媒体更多了，可周正正却更加气愤了，书里的内容明明就是好友辛远的。
一天，付志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
“付老师好，我是个导演，姓贾。”
“你好。”付志说。
“我经常拜读你的作品，特别欣赏你对恐怖的描写。”
“谢谢！”
“我计划选择一些恐怖片段，拍成一部8集的电视短剧，咱们能不能谈一谈？”
“你打算买原著，还是想请我编剧？”
“我想请你做主演。”
“你不是开玩笑吧？”
“是这样，这次我们将避开传统电视剧的拍法，它的内容是由实录的生活片段剪辑而成。如果你愿意，明天就到省城来，拍摄只需几天时间。你走进这个城市，就等于进了摄影棚，我们的摄像机可能随时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拍摄你……”
“可是，我从来没演过戏。”
“这次，我们主要追求恐怖和真实，没有剧本，只有有一个大概构想，你是大作家，肯定能够驾驭故事的走向。你愿意吗？”
“我愿意。”付志斩钉截铁地说。自己的事业又要上个台阶了，他一下兴奋起来，全然忘了自己是个复制者。
“那你来吧。来了后，你就直接住进如梦宾馆，费用剧组已经支付了。”
第二天，付志穿上一件黑色的风衣，带上墨镜，坐高铁向梦进发……
他走出火车站，一辆的士正好停在他的身旁。
付志一弯腰钻进去，对司机说：“如梦宾馆。”
司机竟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宾馆，付志就对司机说了具体地址。
出租车绕来绕去，终于来到城郊结合处的一条僻静的街道，但是，没看到什么宾馆。
付志说：“肯定就在这附近，我自己下车找吧。”
付了钱，下了车，他东张西望朝前走。
已经是黄昏了，天气有点冷。
付志想问一问路，可是马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很萧条。
他想起了贾导演的话，猛然意识到，现在摄像机是不是就在暗处呢？那个出租车司机是不是安排好的演员呢？
这时，有一个老太太突然从两个楼的空隙闪出身子，付志吓了一跳！因为她一只眼瞎了，只用一只眼直直地盯着自己，样子有点恐怖。
看来真的入戏了。付志停下来，整了整衣服，问老太太：“大娘，如梦宾馆怎么走？”
老太太低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
老太太朝付志的背后指了指，说：“回去，快回去！”
“为什么？”付志稳了稳心神，问道。
“有个跟你一样的小伙子，也在这儿跟我问过路，结果他死了，死得特别难看。唉，那事就发生在几个月之前……”
付志打了个冷战。
“你不相信就算了。”老太太一边蹒跚地走开，一边神神叨叨地说：“人的命天注定，谁都救不了谁。”
付志望着她的背影，不确定她是戏里的一个角色，还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精神病人。
她拐了个弯，不见了。
付志继续朝前走。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独立的小楼。看看门牌号，正是贾导演电话里告诉过的地址。
这个楼很旧，只有招牌是新的，上面写着四个崭新的大字：如梦宾馆。
付志慢慢走进去。
前台只有一个服务员。她的态度很冷淡。
付志同样不知道她是戏里人，还是戏外人？
办完了手续，付志走进自己的房间，立即给贾导演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到了。
接下来，他想洗个澡。
但是，调好了水温准备脱衣时，忽然想到：这个洗澡间会不会有摄像机？
于是，他决定不洗了。
和衣躺在床上，付志静静回想今天的所有细节……
天渐渐黑下来，他没有开灯。
突然，电话响起来。
拿起话筒，里面没有声音。付志感到有些诡怪，就挂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在空荡荡的楼里很刺耳。
他又一次把话筒拿起来，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但是，这一次他感觉到那一端有人，他明显听到里面有轻微的鼻息声。
“谁！”付志的声音都变了。
对方始终没有说话。
他又挂了电话。
这时，付志想起了老太太的话，想起那个几个月前死去的小伙子，身上一阵阵发冷，暗暗给自己打气：也许，这些都是剧中情节，你可是写恐怖小说的，不要表现得太丢人。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他把电话线拔了下来，然后，缩进被窝，等待下文。此时，他开始猜测这个电视剧接下来将会有什么样的恐怖内容。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付志差点惊叫起来，电话线不是拔了吗？定了定神，才听出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付老师，我是贾导演。今晚你要敷面膜睡觉，一会儿有服务员给你送去，我们要拍这样的镜头。”
没等付志说话，电话就挂了。
一个大男人，敷什么面膜呢？正在愣神，有人敲门了。
是一位中年女人，她来送面膜，还有一身白色的睡衣。
他发现，这个人的表情有点复杂。
她走后，付志关好房门，走进洗手间，遵照导演指令，在脸上敷面膜。
镜子里，他的脸白白的，只剩两只眼睛和一张嘴。
他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换上那身白色的睡衣，刚刚睡着，就被敲门声弄醒了。
门外说：“查夜！”
付志打亮灯，起身去开门。
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了，一个人用手枪顶住了他，还没等他惊叫出来，一颗子弹射进他的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