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

孤山

日头渐高，阳光如沙落，砺在黄山的脸上，他不能哭。

小小的剑客背上了剑，他便绝了泪与软弱。

又是一刀抽落，小黄山的衣服终于破碎，伤痕交错的背袒露。

“起来，杀了我。”方可成刀还未出鞘，拍打在黄山的脸上，“小子，你不想报仇了？”

年轻的剑客梗着脖颈，昂起了头，“我一定会杀了你。”

肿胀浮血的脸看起来多可笑。

方可成却不笑了，轻啐一口，“那你要快点啊。”

急如雨落的马蹄声逼近，方可成微眯双眼，“小子，滚远点。”

黑甲黑骑黑的刀，铁铸的巨人。

“三弟，好久不见”

方可成阖上双眼，轻吐一口气，“高老大？！”

七杀渐起草莽的时候，黄山还未佩剑，每天都梦着那座江湖，憧憬着那片刀光绮梦。

五年前，风唳崖，独月高悬。桃花楼四大将血战七杀。

没人知道那场战斗的结果。那之后，七杀消失，桃花四将三死一疯。大野群豪皆传七杀尽殁。

那一天，黄山永远都忘不了。瘦小的师傅不知从哪找出来一身亮银铠甲，双手拄剑而立，凛然若神。

似是抬头看广袤的天上数着星星，黄山觉得那一刻的师傅好孤独。

“山儿，要不要剑。”

闻言的黄山双眼晶亮，“师傅！您愿意传我剑了！”

“有了剑，你想做什么？成了天下第一，你想做什么？”

不待黄山开口，老者微一振腕，长剑弧形而落。

怀里紧紧抱着和自己一般高的长剑，黄山看着师傅，他觉得今天的师傅和平时不太一样。

“记住，山儿，无论以后你遇到了什么，都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成圣成王，人这一辈子，谁能说得准呢。”

“如果可以，永远不要辜负那个爱你的人.”

那天之后，黄山再没有见过师傅。

他坐在门口等了三天三夜，他不敢动，他害怕师傅回来看不到他会难过，师傅老了，总是容易难过的。

“锅里的饭菜不知道还能吃吗。”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抱紧膝盖，黄山发出了伤兽般的呜咽。

那时候他才知道，师傅永远不会回来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师傅了。

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黄山背上了师傅留给自己的剑，西去三万里，一去不返。

世人皆传七杀已死。

黄山也一直这么以为。直到遇见方可成，那天他酩酊大醉口无遮拦，说出了那个秘密，风唳崖上的秘密，所有人都以为要永远埋葬下去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