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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花

2021-08-28  本文已影响0人  梦见令狐冲

01

付心蕾下班回到家,将几株三四寸长的凌霄花枝交给丈夫梁乐天,嘱咐他尽快种到花园里去。付心蕾最喜欢凌霄花,这是她好不容易才从同事那里求到的。

晚饭前付心蕾问梁乐天花种好了没有,梁乐天说刚才跟客户电话里谈事呢,还没来得及种。现在天都黑了,等明天他再找个时间把花种好。

付心蕾“啪”的一摔筷子,“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让你做点事怎么就那么难!”

刚刚扒了两口饭的儿子梁欢厌恶地看了妈妈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低下头继续吃饭,但明显没有了刚才那种狼吞虎咽的架势。

梁乐天争辩道:“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打电话过来跟我商量事情,我能不接吗?凌霄花早种一天晚种一天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这么生气吗?”

付心蕾的火气更大了,尖声叫到:“这不是早一天晚一天种花的事,关键是你到底有没有关注到我的需求我的感受?你明知道我的心里不能存事,明知道事情不做好我心里就踏实不了,就这么点小事还非得让我再三再四地盯着你才能办好,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梁乐天还在考虑怎么解释,梁欢不耐烦地说:“既然你总嫌爸爸做不好事情惹你生气,干脆你自己去把花种了不就完了?”

“我去种花?我去种花了谁做饭,你们爷俩喝西北风啊?!”看到一向不喜欢说话的儿子竟然也帮着丈夫怼自己,付心蕾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话音一转,问梁欢:“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梁欢摇了摇头,没好气地说:“没呢。”付心蕾大声道:“让你回来先写作业,你倒好,就知道在那看小说。”梁欢抗议道:“我吃完饭再写作业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按照你说的一回来就写作业,我又不是时间不够用写不完,我的学习你让我自己做主行不行?”

付心蕾说:“我凭什么不管?我是你妈,你是我儿子,该管的事情我必须要管!”

梁欢在妈妈的唠叨声中拼命把饭菜往嘴里塞,吃完最后一口,他扔下碗筷,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付心蕾柳眉倒竖,两三步冲到梁欢的房门口,想和儿子继续理论。梁乐天一把拉住她,劝到:“今天是妈的生日,你不是还要给她打电话的吗?赶紧去吧,别让妈等着急了。”他拿起那几株凌霄花对老婆说:“我这会就去种花,好不好?”

付心蕾没好气地说:“她才不会等我呢,更不会着急!”接着她又冲着即将走出去的梁乐天喊道:“就把花种在你的那排竹子旁边,到时候抽藤了就顺着竹杆长,免得还得额外搭架子。”

梁乐天心里一膈应,他实在不愿意自己精心种植的那排翠竹被歪七扭八的凌霄花缠得乱七八糟的,但妻子的话既然出口是不容反驳的,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拿起铲子往花园走去。

02

付心蕾满心委屈地走回到沙发上,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借此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取出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依稀传来了一阵隐约的笑声,听声音好像是爸爸和小侄子的。紧接着话筒里传来妈妈张桂英的声音:“喂,心蕾。”

付心蕾连忙说:“妈,今天是您的六十九岁生日,祝您生日快乐!”

张桂英笑着说:“自家女儿还跟妈这么客气,真是的。”

付心蕾又问:“我订的蛋糕和鲜花您收到了吗?”

张桂英说:“收到了。”她随即话音一沉:“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给家里买这些东西,既花钱又不实惠。”付心蕾努力保持着欢快的语音:“您过生日女儿我总得表示一下孝心吧,花那点钱不值什么。”

张桂英有些不耐烦:“你哥买的蛋糕大家都吃不完,你这个蛋糕吃嘛吃不掉,放着嘛又容易坏,实在是有些多余。再说你爸种了那么多花,还缺你那一把?放不了几天就谢了,还不如假花实惠呢。”

付心蕾强忍住心中的悲愤,尽量用还算平静的口吻说:“蛋糕你们能吃多少吃多少,玫瑰花能看几天是几天,不行就扔掉算了。”

张桂英不高兴地说:“有俩钱烧得慌是吧,东西不要钱啊!以后不许再这么糟蹋钱,下次你要再买这些东西,我全给你扔到垃圾堆里去。”

付心蕾感觉自己好像一只引线即将烧完却还没炸裂的爆竹,趁着脑海里还残存有一丝理性,她赶紧说道:“那你和爸还有我哥他们赶紧吃蛋糕吧,我先挂了。”张桂英的“好”还没有传过来,她就挂断了手机,那个“挂断”键差点被她的狠劲按到手机里去。

她再也忍耐不住,冲进卧室里,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梁乐天种好花回到房间里,默默地坐在爱人旁边,伸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抚摸着,以示安慰。

付心蕾猛地坐起来,大声道:“为什么她总是要否定我?为什么就不能肯定一次我做的是对的?在她的心里我从来都是错的,为什么她要这么对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啊?”

说到最后她已经变得歇斯底里,连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眼泪滚滚而下,把眼影和脸上的淡妆冲得一塌糊涂。

梁乐天一边安慰妻子一边询问怎么了,付心蕾哽咽着复述了刚才母女俩的对话,梁乐天叹了口气,说:“我想妈应该是不想你乱花钱,怕你不听,只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你记住她的话。”

付心蕾叫到:“我们住着上千万的别墅,开着上百万的车,几百块的蛋糕和花就让她心疼钱了?”

梁乐天说:“妈是穷过苦过的人,就算我们现在再有钱,在她眼里该省的还得省。这是他们一辈子积累下来的习惯,改不了的。”

付心蕾哭到:“她宁可心疼那几百块钱,都不愿意心疼一下我?用那种话故意戳我的心,就是为了阻止我乱花钱?难道在她心里对女儿的肯定还不如几百块钱重要?”

梁乐天说:“妈当然心疼你啦,所以她才不愿意你乱花钱啊!”

付心蕾的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她心疼我?从小到大她和我爸的眼睛里只有儿子,根本没有女儿的影子。我哥学习不好,他们给他找家教,找关系让他上好初中好高中,我哥没考上大学,他们又四处帮他联系工作。我从小学习那么好,但是在他们眼里根本一钱不值,他们甚至从来都没问过我的考试成绩。从小学到初中,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研究生,我从来没有从他们这里得到过一丝一毫的支持。这也叫心疼我?”

梁乐天默然无语了好一阵子,还是对对老婆温言道:“过去生活条件不好,大人们忙着挣钱养家,没办法花太多心思在孩子身上,其实他们心里肯定还是爱你的。我们应该多理解一下他们的苦衷。”

他自认为这话说得很得体,没想到付心蕾听了之后勃然大怒,声音重新变得高亢起来:“为什么你总要替他们说话?为什么你不理解我的苦衷?你觉得我是在小题大做是吗?”

“我爸妈总是喜欢给人夸耀我八个月就会走路,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早学会走路?因为那时候他们工作忙,我和哥哥都是奶奶看大的。我哥比我还大,但我奶奶总是把他背在身上,却把一条旧床单绑在我身上,就那样半拉半拖着走。在那种情况下,我不早点学会走路能行吗?”

“一到冬天,我尿湿的棉裤都冻硬了,哭得声音都哑了,奶奶依然不闻不问。后来我爸妈看见了,也只是帮我换一下裤子,从来不敢跟奶奶提起半个字,这也叫爱我吗?”

付心蕾声泪俱下,后面的话她几乎是从喉咙里咆哮出来的。

梁乐天连忙说:“我不是在替他们说话,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妈的想法,她对你肯定没有坏心眼。”

付心蕾说:“对我没坏心眼?那她对我又好在哪里呢?每次打电话回去,不是嫌我这件事没做好就是嫌我那件事没听她的,我都是大人了,她凭什么还要对我指手画脚?就凭她是我妈吗?”

梁乐天心里暗叹:“你自己不也总是这么对儿子的?不管什么事只要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你就不给他好脸色。就连我在家里也只能听你的,哪怕一句话没说好一件事没做到你的心里,你都会半天不理我。”

心里这么说,但他的这种想法却一丝一毫都不敢表现出来,否则肯定会招致付心蕾更加猛烈的攻击。他只能耐着性子抚慰妻子,一直劝到晚上十二点多,付心蕾的情绪才终于回归平静。

03

那几株凌霄花长得很快,才几个月的功夫,翠绿的枝枝蔓蔓就已经爬满了梁乐天专门搭的架子。有几条长枝甚至伸到了梁乐天两年前种植的那排竹子中间,付心蕾为了省事,直接用绳子把枝条绑在了竹杆上。

梁乐天最喜欢竹子,每天下班回来总要到花园里那排竹子前面驻足观赏半天,看着那些修长翠绿的身段在风中摇曳,听着竹叶特有的沙沙声,他感觉一整天的疲惫烦躁全都被洗涤净尽。

可是自从付心蕾把凌霄花绑在竹子上开始,他的心情就没有舒展过。虽然凌霄花碧绿的藤蔓和火红的花朵都非常好看,但是看着它们凌乱地依附在竹身之上,他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好几次他都想要把那些藤蔓移开,或者干脆剪掉,一想起付心蕾喜怒无常的脾气,只能无可奈何地废然而退。

每次吵完架,他的心里都会忍不住泛起一股对岳父岳母的怨恨。本性善良、敏感聪慧的付心蕾本可以长成一株亭亭玉立的翠竹,却被他们生生养成了一株直不起腰杆的凌霄花。

虽然付心蕾已经四十二岁了,但在她的内心深处依然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她太缺少亲情的滋养,缺少来自她最在乎的人的关怀和肯定。在她心里,她根本就是个毫无价值的多余的人。

作为丈夫,现在他才是她最亲近的人,他愿意去关心她,爱护她,帮助她走出原生家庭的阴影。他的确是这么做的,可是这阴影太大太沉重了,他即便用尽浑身的力气,似乎依然无法撼动阴影对她造成的影响。

其实付心蕾自己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也在努力尝试走出来。她是市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工作上无可挑剔,对丈夫和儿子也都关怀备至,将他们的三口之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同时她又极端敏感,并且控制欲极强,工作上还好,但只要一回到家里,哪怕只是感受到一丝丝的忽视或者否定,她的情绪就会变得极为暴躁。

她仿佛陷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即便奋力挣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04

这天梁乐天回到家里,脸上阴云密布,似乎稍稍用力就能拧出水来。正在客厅里吃葡萄的梁欢刚叫了一声“爸”,梁乐天就沉声对他说:“到你房间里写作业去。”梁欢愣了一下,还是乖乖地端着葡萄进自己屋里去了。

付心蕾手里拿着两朵火红火红的凌霄花,从后花园走进客厅,看到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的梁乐天,笑着把花举到梁乐天的面前说道:“今天风好大,把这么漂亮的花都吹掉了,好可惜啊!”

梁乐天根本无视花的存在,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付心蕾,冷冷地问她:“昨天我爸给你打电话了?”

付心蕾的心顿时一沉,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是啊!”

梁乐天紧跟着问了一句:“他找你干什么?”

付心蕾淡淡地说:“爸说让我帮忙在医院开几盒波立维和阿司匹林,我们医院正好这两种药缺货,我就让他自己到县医院去看门诊,照样可以开这两种药。而且当天就能拿到,比我开好了给他快递回去快多了。”

“是你们医院真的没药开,还是你故意不想开?”梁乐天的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你这话什么意思?”付心蕾的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你前两天不是才给你爸妈开过一大包药快递回去了吗?怎么到了我爸这里就不能开了?”

“我说过了,不是开不了,而是药品断货了!”

“上次你爸妈用的药你们医院也断货了,你不还是跑了好多家药店买好了给他们寄回去?为什么我爸的药你就不能去药店买,非让他到医院里自己开?”

“波立维和阿司匹林是处方药,没有医生的处方药店是不卖的。我爸妈吃的是非处方药,你什么都不懂就别乱责怪别人!”

“你那么多同学朋友都是当医生的,你们医院没有难道别的医院也没有?为什么你不去找你朋友帮忙开?”

“我找朋友开跟你爸去医院开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找人开好买好再千里迢迢地寄回去?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一番手续吗?”

“你爸妈的药他们自己也可以在那边买到,怎么给他们买药寄药就不是脱裤子放屁了?”

付心蕾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时无话可答,转身坐在沙发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梁乐天心里一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但是一想起今天下午电话里爸爸愤懑的言语,他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我知道,你一直对我爸妈没来帮我们带欢欢怀恨在心,你从来都没有从心底里把他们当成是你的亲人。今天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在报复他们。”

短暂的沉默之后,付心蕾猛地站起来,冲着梁乐天大喊:“没错,我就是在报复!我恨他们在我坐月子的时候连一锅鸡汤都不舍得煮;恨他们总是要求我们回家过年,也不管我们到底有多忙,却从来不愿意委屈自己到我们这里来过年;我恨他们在欢欢那么小我们最困难的时候都不愿意帮我们一把。你嫌我不把他们当亲人,他们当过我是亲人吗?”

梁乐天亢声道:“爸妈把我们养活到这么大,我们一直在外面打拼,除了过年回家,几乎没有好好照顾他们一天。为人子女不能尽孝已经问心有愧,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再要求他们为我们做到更多?”

“他们不愿意在我困难的时候支持我,凭什么现在问我要支持?”

“你爸妈也从来没有支持过你,为什么你又要为他们做那么多事?我知道你想要得到他们的肯定,可他们却让你一次次地失望。我爸妈对你至少很客气,一直说你是个好儿媳,为什么你对待你爸妈和对待我爸妈的态度就这么天差地远呢?”

“一句轻飘飘的‘好儿媳’就想让我感恩戴德,做他们的孝子贤孙,我做不到!我爱对谁好对谁好,爱对谁坏对谁坏,你们管不着。”

梁乐天心中恼怒,说话也变得刻薄起来:“你现在最想要的事就是得到你爸妈的肯定和认可,因此即便他们那么对你,你宁可忍受屈辱也从来不敢反抗他们。反倒你还想尽办法地讨好他们,为他们做各种事情。只可惜人家根本不领情,眼里心里只有你哥,根本没有你的位置。”

付心蕾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丈夫,他明知道这种话题是她的禁区,谁都不能随意碰触,就因为她没有给公公开药,他竟然会用这种话来狠狠地戳她的心窝子。

一股巨大的闷气郁结在她的心口,噎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梁乐天还不解气,继续说到:“你恨你妈,但你的所作所为跟你妈又有什么区别?有一次过年去你家,做饭时你妈因为你切的土豆太大,非让你按照她喜欢的大小重新切,你当时气得要死,背着你爸妈在我面前哭了很久。

可是你对欢欢又何尝不是如此,他饭前做作业还是饭后做作业有多大区别呢?你非要他饭前做,他不按照你说的做你就唠叨个不停。

你妈在你家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她的话谁都不能不听,更不能提出反对的意见。我们这个家几乎所有的事也都是你说了算,不是因为你说的就一定对,只是稍微有点事情不照你的想法做,你就要发脾气,把家里的气氛弄得极为压抑。

你对我和儿子做的事情什么时候称赞过,还不是各种挑刺?你妈的否定让你特别痛苦,但是你又考虑过我和儿子的感受吗?

你最讨厌你妈,但你却复制了她的人生,变得和她一模一样。你变成了你最讨厌的人,你不觉得可悲可笑吗?”

付心蕾双眉倒竖,面容扭曲地甚至有些狰狞,她用颤抖的手指着梁乐天,大吼道:“你滚,滚出这个家,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梁乐天冷冷地说:“这种话我已经听了无数次,我受够了!”他拉开房门,慢慢地却坚决地走了出去。

付心蕾满腔的愤怒瞬间化作悲痛,扑在沙发上大哭起来。

05

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又停在了自己面前。付心蕾以为是梁乐天回来了,连忙抬起头来,却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儿子。她心里一阵慌张,低声说:“你出来干什么?”

梁欢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用低沉却坚定的声音说到:“妈妈,你和爸爸离婚吧!”

犹如晴天霹雳,付心蕾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儿子的嘴里说出来的,她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眼泪重新从梁欢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宁可你们俩谁也不理谁,也不想再看到你们像仇人一样无休无止地争吵。

从小到大,你们当着我、背着我吵了无数次,我一个人也当着你们、背着你们哭了无数次。我弄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容易生气,为什么我九十九件事情做好了,就只有一件事情做不好你就会那么生我的气?可你明明是非常爱我的啊!

我觉得爸爸有一句话说得不对,你的确经常责怪我,但其实你给我的肯定和鼓励更多,我想这是因为你经历过不被人肯定的痛苦,因此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再有跟你一样的经历。

可是即便这样很多时候仍然觉得难以忍受你的指责,我不明白为什么外公外婆那么喜欢指责你,为什么他们就不愿意称赞你肯定你呢?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有多么残酷无情?

我不敢想象你竟然在这样的环境里忍受了那么多年,而你竟然还没有崩溃!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明知道你那么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明知道他们对你那么不好,却还非要你理解他们,要求你对他们好?难道他不觉得这根本就是道德绑架吗?

我觉得你和爸爸都很可怜,我爱你们,但我更恨你们!我也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恨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善待你们!

我不管什么血缘亲情,不管什么道德良心,我只知道,谁爱我我就爱谁,谁不爱我,我也不可能爱他!

既然你和爸爸都这么痛苦,为什么你们不分开呢?那样的话不光你们解放了,我也解放了!”

说完这些,他猛地转身跑回房间,“啪”的一声关上房门,屋里瞬间一片死寂。

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黑暗,照亮了付心蕾无比苍白的脸,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瓢泼般的大雨倾盆而下。

一扇窗子被吹开了,付心蕾快步走到窗边,还没等她把窗户关上,一蓬雨水被狂风夹带着,劈头盖脸地打在了她的脸上身上,付心蕾浑身一个激灵,一把抹去了脸上的雨水。

她突然发现窗外的花园里,满墙的凌霄花被狂风吹离了墙面,一条条藤蔓像死蛇一样凌乱地匍匐在地上,淹没在雨水烂泥之中。而那一排竹子却摇曳着青翠的身躯,在暴风骤雨中傲然挺立。

她正在担心外出的丈夫会不会被雨淋到,梁欢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塞给她一把雨伞,叫到:“还不快点出去找我爸!”

不等付心蕾回答,他已经拿起另一把雨伞冲了出去。

付心蕾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雨伞,迷茫的眼神突然间变得清亮起来。她打开家门,撑起雨伞,冲进了洋洋洒洒的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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