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梨
母亲嫁过来三年才生我大哥,看的宝贝疙瘩一样。
一岁多的大哥,生的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与一般的孩子不一样,而且聪明伶俐,深得爸妈的宠爱。
一日,母亲带一岁多的大哥上街赶集,路遇一个老婆子盯着母亲怀里的大哥看了很久,然后对母亲说:”大姑娘,这娃是天界投生来的,是童子命,恐怕长不大呀,得摆置。”母亲那时年轻,哪听得进去这个,一听老婆子说她的宝贝疙瘩活不长,气的脸一红,扭身抱着大哥就走了,幸亏母亲脾气绵软,搁着脾气拐的,不骂死那个老婆子才怪。
母亲年轻,奶奶又在我大哥出生前就去世了,爷爷年老多病,父亲在外当住队干部,不能经常在家,没人帮忙母亲带孩子,又要种地,母亲一个人忙的焦头烂额的,很快把这事给忘了。
接着母亲给大哥又生了五个弟弟妹妹,日子过得愈发的紧巴和忙碌,虽说大哥也有过磕碰和生病,但都无大碍,那个老婆子的话已经像天边的一朵云,愈飘愈远,没有人能记起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大哥已经十九岁了,已经成人的大哥英气逼人,聪明睿智,考到了县一中上学,很是给父母争气。母亲偶尔想起以前,也会给我说起那个老婆子的话,说:”你大哥不是好好的嘛?那个老婆子还说你大哥长不成人,想骗钱。”我似懂非懂的点头。
酥梨飘香的时候,在城里读书的大哥感冒了,很重,茶饭不香,想起了母亲拌的萝卜丝,非常想吃,就没有跟父母说,自作主张请假回家了。凉拌萝卜丝吃到了,感冒还没好,母亲就请村里的赤脚医生给大哥打针, 村医没有皮试,直接给大哥注射了青霉素,不一会大哥就面色苍白,浑身冒冷汗,村医慌了,赶紧把大哥送到镇卫生院抢救。
那时候的我还小,不知道事情严重,母亲从卫生院回来拿东西的时候我非闹着要跟母亲一起去,母亲无奈带着我一起走路去镇上,(七十年代的农村,自行车都是非常稀少的)。路过一个小拦水坝,母亲拿出买的酥梨,洗洗准备去了给大哥吃,我眼巴巴的看着黄灿灿的酥梨,直咽口水,母亲说:”去了和大哥一起吃啊,大哥吃了就好了,能跟我们回家了。
冥冥中是否有天意?为什么我母亲偏偏那一天带的是梨,梨就是离呀!等我和母亲深一脚浅一脚赶到卫生院,看到的是父亲以头抵墙,肩膀急剧抖动,却没发出声音,母亲一下子瘫了。
大哥走了,带着对父母兄妹的不舍,带着对这人世无尽的眷恋走了,年仅十九岁,就为了吃母亲做的一碗凉拌萝卜丝,十九岁的生命就此划上句号。
母亲呼天抢地,痛不欲生,苦命的母亲已经是第二次痛失儿女了,我的四姐前两年因为败血症离她而去,接二连三的打击击垮了母亲,母亲染上了烟瘾,我常常看着母亲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偷偷的想,是不是在缭绕的烟雾中,母亲能看到大哥和四姐?
很多年过去了,母亲还是会后悔当初,经常对我说:”那时候还是年轻不懂事啊,咋就没有信那老婆子的话,以至于把你大哥都弄丢了。我要是早点去摆置一下,你大哥也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