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招魂 第六回 混水摸鱼
约莫到了亥时末刻,山间忽然起了大风。凌厉的寒风霎时间摧林扬石,怒号如涛。这场突如其来的风灾,刮得众巡逻队睁不开眼,不敢抬头,惹得山下曹兵怨声载道,咒骂不已。因此,四支巡逻队也就陷入了混乱。甚至有不少人喊着要找地方避风。
马承见机不可失,遂低声吩咐道:“缈客,若缇,快!咱们各自散开,保持五十步距离,悄悄下山。看准有利时机,就立即行动!”幕云、文锦点一点头,依言向两侧拉开了距离。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避免不慎暴露时被一网打尽。
三人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山脚下,潜伏在山路旁的沟壑里等机会。就在两支巡逻队已经走了过去,而另外两支巡逻队还没有到位的空档,三个人把心一横,纵身跃起,像离弦之箭一样扎向飞虎峰。他们跑的飞快,简直要腾空而起!
仅用了不到半刻,他们就一口气冲到了飞虎峰底。三个人往乱草窠子一钻,强憋着不敢大喘气。但是,一颗心打鼓似的敲击着胸口,那声音似乎全世界都可以听到。停了好一会儿,三人才开始向上爬去。他们凝神屏息,借助地形地貌和植被的掩护,小心翼翼的匍匐前进。正所谓灯下黑,飞虎峰上守卫众多,可是没有人相信有敌人能摸到这儿,故而大都警惕不高,人人只是站在各自位置,应付差事,并没有用心放哨。
半个时辰后,马承等三人终于爬上了飞虎峰顶部,黄芦城已在眼底。黄芦城建在峰南较平坦处,城池长三里,宽一里,城墙皆高五丈。黄芦城只有南、北两座城门,北大门左侧百丈外有一道断崖瀑布,瀑布高愈百尺,水龙自崖头泄下,势大流急。水龙坠地后,滚滚东流,有很长一段绕经北城墙。
马承等远看北大门,只见敌楼上遍插火把,士卒林立。当中一杆杏黄色的大纛旗迎风飘扬,旗中间大书着一个大大的“钟”字。门楼下外站满了曹兵,各举火把,把守大门。城门前还有一条壕沟,壕沟前面布置了五排鹿角。
看到这等防守,文锦苦笑道:“城墙这般高,不易攀爬;城门城楼的防备又这样严密,这、这可如何是好?”马承道:“就是城墙容易攀登,咱们也很难避开守敌耳目走到城墙之下啊!”幕云一咬牙,道:“要不这样,马将军和若缇留下,我从瀑布那里悄悄下去。然后,跳进涧流中,顺流而下,靠近墙根后,寻个空隙偷上墙头,再做计较。”
马承连忙摇手,道:“不可!不可!隆冬赴水,不是玩的。何况,咱们连着两天没有吃过一口热饭了,此时下水,九条命也要丢完!”
他们正自徬徨无计,忽见一队曹兵摇摇晃晃的上了飞虎峰,朝城门走去。这些曹兵一边走,一边举起皮囊大口喝着什么。他们还没走近壕沟,就骂咧咧地朝城上喊叫:“他奶奶的,快给老子开城门,你们洛阳兵真他妈不是东西,欺负我们并州人。你们他妈的躲在里面守城,让俺们夜里出城巡哨,我操你妈八辈祖宗!”
门下守军什长呵斥道:“你们这帮家伙真是越来越不成话了,目无军纪到了如此地步!在岗喝酒也就罢了,还他妈敢喝醉!换岗的小队还没出城,你们就敢擅自开小差回城,你们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那队醉醺醺的曹兵已走到了门前,他们一个劲儿地催促守军开门。守军非但不开,反而严责他们立即归队,继续下山巡哨;并威胁说如不听劝,就要上报督将,依军法处置。
这队并州曹兵大概真的喝醉了,居然亮起了刀子要跟城下守军干仗。守门的军校不敢怠慢,也纷纷举盾挺枪,大声呼喝着。
马承看到这种情景,不由心中一动,心道:“且行一遭险罢!”他低声道:“缈客,若缇,你们敢不敢跟我去干一件事?”文锦抢着道:“马将军,你就说吧。”马承遂如此这般说出了计划。文锦觉着好玩,笑道:“有趣有趣,咱们这就走!”
幕云却觉得风险太大,不由问道:“马将军,此事当真可行吗?”马承道:“缈客,此事说来匪夷所思,但是,只要我们大胆沉着,必能蒙混过关。这也是战场上时有先例的险事,当此之时,不得不这样做了。”幕云点头称是,第一个向原路返回。
飞虎峰下,一条羊肠小道从东北方向曲曲折折地延伸过来。小道一面紧贴着杂树乱长的山坡,一面是数丈深的沟壑。在这条月光照不到的黑黢黢的小道近处,有三个曹兵手提酒囊摇摇晃晃地边唱边走。他们身后数十丈外还有一长队曹兵,但突兀折转的山势阻隔了前后视线,那队曹兵是看不见前头的三个曹兵的。
这三个曹兵不会想到到危险就要降临了。突然,有三个黑影顺着山坡静静地接近了他们。跟着,三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曹兵身上,一下就把他们打晕了。三个曹兵像石头一样直挺挺的摔在路上,手里的枪和酒囊也随之坠地。随后,三个黑影飞快的扒掉了曹兵的甲衣和腰刀,一脚把曹兵踢下了路旁的深沟里。然后,三个黑影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换上了曹兵的衣家。
这三个黑影自然是马承、幕云、文锦三人了。马承等对视一下,都伸出右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随即,他们捡起曹兵的腰刀和枪,向后面跑去。不多会儿,他们就迎面撞上了巡逻小队。马承学自并州腔,老远就开始喊:“卒长,卒长!大事不好!”
百人巡逻小队的头目不耐烦的问:“何事惊慌?”马承道:“您快去看看吧,咱们的人跟人家守门的干起来了!”那卒长一惊,道:“什么?”马承道:“卒长,咱们队有十几个兄弟开小差,想溜进城里,守门的不允。故此起了冲突,眼看就要动手,这会儿还不知高低呢!”
卒长大惊,道:“这些祖宗是要上天!”急忙领着小队向飞虎峰上跑去。马承等就这样混在了小队里面,竟无一人起疑。
不多时,这巡逻小队已经到了黄芦城北大门。那儿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新的变化,原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想要跟守军干仗的那队曹兵已经被捆上了,他们正哼哼唧唧地跪在城门旁。
巡逻小队的卒长火冒三丈,他走上前,对着闯祸的小校,一人一脚,狠狠地把他们踢翻在地。完了,卒长开始向城上城下的守军求情,恳求他们不要将此事上报。城下把门就要通融,而城上的守军却不肯轻饶,道:“这么多弟兄都看见了,谁能保证事情不被人说出去?这么大的事情,一旦遭人弹劾,说我们私卖人情,还不得掉脑袋吗?钟大都督治军之严,你是知道的!”
那卒长无法,只得道:“既然如此,兄弟请求带了他们去见方将军,亲自法办他们——咱们弟兄都是当兵吃粮的受苦人,如今灭蜀在即,谁不想回家团圆?莫要因这十几个混蛋再害了旁人!”城上守军这才道:“好,我们便准你带了这十几个闹事的混蛋去请罪。或者上面能法外开恩。请吧!”
城门开了,卒长命人押着那十几个惹祸精进了城。守门的曹兵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心里想着他们会怎么受罚,并没有注意是否有生人混入。
马承等终于进了黄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