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了，雪呢？

立冬过后是小雪。

早上打开手机便看到好多关于小雪的文章。我这人认真，总要拿这类应景文章去“应景”。我想看到天空中的降雨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还想看一看原野是否荒疏、万物是否凋零，然后约二三好友围炉煮茶，或者喝两口小酒。尽管明知道若非寒潮来袭，气温不可能骤降，还知道华夏中原的“小雪”不可能出现在成都平原，还是忍不住要调侃几句。毕竟在金堂见了雪，那是要奔走相告的。

记得有一年——不是小雪，应该是临近过年了——大清早，小区便是一片欢腾，下雪了，而且是罕见的大雪。手机成了产卵后的母鸡，咯咯咯叫个不停。朋友圈里，人们不停地分享各自拍到的雪景。雪在城里是呆不住的，一小会儿功夫就会化成水。但那天不一样，雪们硬是“铺”上了，硬是让这地方的土包子见识到了“银妆素裹”。

然而在我的印象中，小雪从来就没有雪。

今年这个小雪更是搞笑，一整天蓝天白云，艳阳高照，暖洋洋地十分受活。我与老伴开玩笑说，这叫“冬意盎然”。

说真的，小区里的绿植仍然绿，金黄的万寿菊仍然一脸灿烂。

小雪之后，古人讲究“负暄”（晒太阳），午饭后我也下楼“负”了一会儿。南行时晒前胸，北返时晒后背，竟晒得发烫。其时小区基本没有行人，索性撩起衣服晒肚子，晒后背，把一身老皮晒安逸了。阳光太旺势，晒了二十多分钟便见汗，怕丢失气血，赶紧回家。

说起负暄，想起余世存教授讲的一个笑话：

宋国有一个农夫，只能披着破麻烂絮，勉强熬过冬天。到了春天他到村东去干活，自己在太阳底下晒得暖暖和和。他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还有什么高楼大厦、锦衣玉袍。他跟妻子商量说：“背晒太阳的温暖，还没有人知道啊。我们把这一招奉献给咱们的君王，一定会得到重赏！”

贫穷限制了农夫的想象力。这个笑话后来还有新版本。黄土高原上的两个农民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挖着鼻孔，一边想象皇上过的日子。一个说：皇上吃得好哇，一天三顿吃的都是白面馍。另一个说：皇上有钱，人家挖地用的是金锄头。

余世存说，“负暄”一语其实是底层民众的辛酸写照。他说得很对。从前四川盆地的冬天很少出太阳，有个说法叫蜀犬吠日。我们小时候无暄可负，一帮小不点便靠了墙角“挤热和”。那时候小脸通红，鼻子通红，拖了长长的清鼻涕，想起来就唏嘘。

如今日子好过了，肚子里有了油水，本来就不像从前那么怕冷，感觉这冬天越来越好过。

唯一遗憾的是很少看到下雪。

假如来一场说下就下的雪，该有多好哇。

已经小雪了，雪呢？

2023年11月22日于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