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2020-02-09  本文已影响0人  小君呀

      我想写一写伞。伞是一个13岁的姑娘,是我年少时邻居家的大姐姐。我几次想提笔写一写她,发现无处下手。她和我之间没有发生什么辉煌的大事迹,可是年少时我的很多或模糊或清晰的时刻,身边都有她。

      我在南方一个乡村长大,妈妈生了弟弟妹妹后,为躲避计划生育搬去了城市里打拼和生活,我留在家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我是一个野丫头,三天两头不着家,每天要么和朋友们去小河里摸螺丝,要么和小伙伴一路奔跑到山上或者树上去玩了,我总是梳着一个牛角辫,头发被汗浸得乱糟糟。太阳下山后,赤脚走在大街上,奶奶做好饭了,便走出门对着街道大声叫我的名字,我会从朋友家冲出门,高兴地跑到饭桌上。

      时光慢慢长大,我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我被父母接到城市里上小学,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伞。在农村撒欢惯了,我对城市的一切感到陌生和害羞,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爸爸妈妈和我的弟弟妹妹,我像走在回家路上但是短暂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兴奋的同时感到无所适从。我学着认识院子里的小伙伴,慢慢和弟弟妹妹变得熟悉起来。伞姐姐是第一个主动让我和她们一块玩的,她总是照顾我们几个小朋友,玩游戏也故意输给我们哈哈,上学后她写完作业会和我们一块跳橡皮筋或者去院子外面玩冲城。她好像总是在笑着,现在的我想来当时十几岁的伞姐姐怎么如此懂事和体贴,我即使在二十几岁也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她在我印象中好像永远是个小大人。

      我们几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有点像福建的土楼,小孩子串门再平常不过,认识了新伙伴之后,我过得和奶奶家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家和伞姐姐家都住在一楼,每次从外面上学回家都会经过她家,我放学回来的很多时候向里面张望,伞姐姐总是在做作业。在周末时伞姐姐会去小卖部给我们买一些小零食吃,她很爱分享和乐于助人,伞姐姐手中在阳光下会发光的糖果,总是及时伸出的手给了八岁的我很多小确幸。伞姐姐和她奶奶一块住,伞奶奶是信佛的,家里摆了一尊佛像,常年烧着香,我对伞奶奶的印象是她总是坐在门口,叠着一串一串的金元宝。那阵子特别流行西游记和黑猫警长,由于伞奶奶烧香的缘故,很少有小孩去伞姐姐家看电视剧,她会和我们一块去三楼的房东家看黑猫警长的碟子,到了电视剧播出时间时,我们会去另外一个小伙伴家看西游记,一边哼着主题曲一边等广告过去。电视播出时,一群小孩光着脚坐在地板上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机,能听到的声音除了电视机就是电风扇扇叶一圈圈转动的声音。三年级的时候,同学间特别流行养蚕,大家每天还偷偷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去学校展示自己养的成果,我在学校门口买了几条蚕和一小袋桑叶,可是买蚕容易养蚕难,随着蚕越长越大,我每天买的桑叶不够它吃了。伞姐姐听到我的抱怨后,带着我们几个小孩穿过几条街,走到一片废弃的房子附近,房子是有围墙的,墙里面种着许久没人管而尽情生长的桑树,一片片桑叶探出小脑袋随着风的摆动在向我们招手。我们个子都很小,穿着粉色衣服的伞姐姐总是爬到墙上给我们摘桑叶,然后丢在地上,我们在下面捡起来,总是能装很多回家,够蚕宝宝吃好一阵子了。那片废弃区域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伞姐姐总是为了我们几个小鬼养的蚕爬了一次又一次的墙,蚕也越长越肥。后面蚕结了蛹,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蝶,下了很多小宝宝,我和伞姐姐都很高兴,整个春夏的奔跑和爬墙变得特别有意义。奇怪的是,我的童年印象大多是关于夏天的,人们穿着夏天的衣服在一个个场景中切换,我很喜欢夏天,夏天是和小伙伴穿着背心奔跑的季节,是汗涔涔的季节,是吃着雪糕坐在院子里乘凉的季节,是大人们摇着蒲扇说着我们听不懂的生活的季节。

      后来,伞姐姐搬走了,搬去和爸爸妈妈一块住了,小孩子嘛,悲伤和离别感受都很短,我们也慢慢适应了生活中没有这个暖心大姐姐的日子。正常学习,正常放学后玩耍,正常着慢慢长大。过了大概几个月后,我们正在激动的玩冲城时,我抬头一看,伞姐姐站在马路对面,朝着我们走过来,我当时惊了,几个月没见面后我们好像又回到那个初见面羞涩的阶段,伞姐姐叫了我的名字,我看了看她,继续玩着游戏。她有点沮丧(可能因为我们当时玩得正欢无暇顾及她),等我们游戏结束后她拉着我的手,带我去吃了油炸和水煮。回来时路过一棵大树,树上有很多黄色黏黏的小块,我停下来摸着黄色小块问她,“伞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呀?”她笑着回我说,“这呀,这是月亮拉的粑粑呀,刚好掉在树上”我感到很惊奇,伞姐姐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她好像是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女超人。临别前她说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来看我们了,让我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好好学习,没想到这一挥手就再也没见过了。

      我每次经过那颗桃树时会窃喜,伞姐姐告诉了我一个月亮的小秘密,月亮会在晚上拉粑粑,拉到了大树上。我很开心知道了这个小秘密,并把月亮拉粑粑的事情偷偷告诉了很多其他小朋友。后来我长大了,我知道了树干上透明黄色物质是桃树生病了,叫“桃树流胶病”,树体重茶褐色的液体流出来,在风吹日晒下逐渐硬化就会像琥珀一样挂在树体上。即使长大后我看到那琥珀一样的小块,我还是会叫它“月亮粑粑”,我会想起伞姐姐曾经给过我的所有温暖,很多年没见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还是有点想她,希望她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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