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尽琼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无香
雪,是冬天的精灵。即便是在凛冽的朔风之中,雪花的舞姿依旧那么优雅。
雪,是上天的馈赠。如飘飞的柳絮、缤纷的梨花,在肃杀的冬日里给了人们慰藉。
一场大雪,总能让人静下心来,泡一杯热茶,临窗而坐,端着茶,看着飘雪无声,大地银装,似乎一切都慢了下来,安静了下来。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雪是晶莹的天使,无论是大雪纷飞,还是小雪轻盈,飘扬的雪花中总藏着缱绻的诗意。
韩愈说:“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诗人将雪花比作了庭树飞花。
浪漫的诗仙李白更有想象力,他说“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这雪花是天上的神仙狂醉,胡乱把洁白的云彩揉碎而成的。
宋之问甚至在睡眼惺忪中将雪花看成了林花,写下了“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而我们一向对荷花情有独钟的杨万里对于雪花也是钟爱有加的。
这不,一下雪,他竟就坐在那儿,饶有兴味地观察起来。
“坐看深来尺许强,偏於薄暮发寒光。半空舞倦居然嬾,一点风来特地忙。”
诗人坐看落雪,但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才一尺多厚的积雪,偏偏就能在暮色降临的时候发出寒冷的白光,照亮即将笼罩的黑夜。
接着诗人的视线又从地面飘到了空中,只见无风的时候,雪花从空中慢慢飘落,显得轻柔无力,又像是跳舞跳累了在半空中偷懒一样,但是风一来,雪花们就纷纷忙乱起来,开始翩然起舞。
这诗人确实有想象力哈,动静结合,将下雪的情态刻画得生动有趣。
“落尽琼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无香。倩谁细橪成汤饼,换却人间烟火肠。”
然后,诗人又开始观察雪花的颜色了,心想这漫天飞舞的大雪,简直就像上天毫不吝惜而落下的琼花,既像晶莹剔透的梅花花瓣,又像玉一样洁白无瑕,只是少了一点香气。
诗人看着看着,也许是观察久了,有些饿了,又发挥了其超常的想像。
他觉得这雪花质地特别细腻,可不就像家中的细软的白面一样,于是他忍不住口水直流,心想,请谁来把这雪花细细燃碎做成汤饼,填一填我这人间的烟火肠胃呢?
杨万里真是一个可爱的人,他看着雪飘然而落,却幻想其成变成汤饼,来温暖世人。
那飘飞的雪,总是能激发我们最奇特的想象。也许是诗人看世人在冬天难过,也许是不想浪费这飘然的雪,才有此想吧。
这首诗创作于诗人晚年,离开了京城,杨万里虽然不再关心朝堂里的事情,可是他毕竟不是活在真空里,身边总会有人提起北伐和抗金之事。
诗人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即使发表议论,也不会有人采纳其主张,他只好经常委婉地借助诗行,排遣心中的愁闷。
《观雪二首·其一》
坐看深来尺许强,偏於薄暮发寒光。
半空舞倦居然嬾,一点风来特地忙。
落尽琼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无香。
倩谁细橪成汤饼,换却人间烟火肠。
——宋•杨万里
赏析
这是一首观雪之作,诗人对雪花的形态、色彩及质地作了非常细致的刻画,动静结合,饶有情味。
坐看深来尺许强,偏于薄暮发寒光。
开头两句的意思是,坐看这雪已下了一尺多厚,黄昏时分,更是散发着缕缕寒光。
这是写“观雪之时长”。
一个“深”字、一个“强”字,既道出了落雪之大、之深、之强,同时也说明了诗人观雪时间之久,对大雪来临之喜爱。
“薄暮”,道出了写作的时间,为傍晚。“寒光”,既从侧面写出降雪之大,雪花之白,也说明大雪时节天气之寒、天空之明、大地之冷。
半空舞倦居然嬾,一点风来特地忙。
三四句的意思是,雪花轻柔无力、疲愈不堪地在半空中飞舞。偶然有微风吹过,就又开始翩翩起舞。
嬾:同“懒”。
半空之中,大雪翩翩起舞,到晚竟有一些疲倦。居然想偷懒,休息一会;一阵北风,突然吹来,雪花重新翩然起舞,仿佛是来监督雪花不许偷懒似的。这是写“观雪之可爱”。
颔联是全诗最精彩处,也体现了杨万里的诗风——可爱。
原本无情的风雪,经诗人点化之后,竟然都极具人情味,仿佛看到雪偷懒的神情以及风监督的可爱,将寻常的风雪一下子写活了,实在是高妙至极。
且这两句皆接近白话,读来毫不费力,是为天真无邪之佳句。
落尽琼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无香。
五六句的意思是,像琼花一样美丽的雪花即将落尽,上天也不知道怜惜;像梅蕊一样芬香的雪花,被封存在冰雪之下,如一块美玉,无法散发香味。
这是写“观雪之比拟”。
诗人太爱眼前的雪花了,所以将之比作“琼花”“梅蕊”,这就赋予了雪花形态美与内在美。
雪本身是不香的,可是诗人却偏偏觉得是被大雪压住了,香气散发不出来。这是对“雪却输梅一段香”,反其意而用之。
倩谁细橪成汤饼,换却人间烟火肠。
最后两句的意思是,请谁来将这深深的积雪细细揉搓,做成汤和饼,换来填饱人们满是人间烟火的肠胃。这是写“观雪之情怀”。
橪[yān]:同“撚”,揉搓;搓捻。
“倩谁”句,使人想起辛弃疾的词句,“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同样是忧国忧民之句,一深沉一热情,一悲凉一乐观,一壮志难酬一情满人间。
词风不同,导致二人下笔不同,方向不同,情趣不同。
此处与杜甫名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诗境更近一点。
这首诗最绝妙之处在于“可爱”,雪花的“懒”,北风的“忙”,都被诗人看穿了。
诗人能将一幅雪景图描摹得如此生动,如此可爱,如此美好,如此生机盎然,真可说是难得一见。
纵览全诗,语言活泼,词风可爱,胸怀广阔,由观雪到爱民,深深透露出诗人骨子里的儒家仁爱思想,是为大雪节气观雪诗中的名篇佳作。
备注:1. 图片来自网络,侵之必删。
2. 部分诗词释义及赏析资料选自《古诗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