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谁（3）

肖蓝被奶奶骂得回过神来，她赶紧进了厨房，先帮爷爷盛了一碗饭，再给肖遥盛一碗，然后是奶奶，最后才是自己和妹妹，她还要先喂饱妹妹之后，自己才能吃饭。

每次轮到肖蓝吃饭的时候，菜盘子往往差不多就要光了，有时她拿馒头蘸点蒜汁吃，有时拿他们剩下的菜汤拌饭吃，她不能挑食，不然奶奶又会骂：生就丫头的命，别得小姐的病！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

不过肖遥就可以挑食，有时他要是嫌饭菜不好吃，随便任性哭闹一下，奶奶能立马放下自己的碗筷，重新进厨房给他煎鸡蛋饼炸火腿肠，肖蓝和妹妹只有咽口水的份。

奶奶说了，男孩子身体长得快，需要营养，而且以后是要当家立业的，必须吃好。女孩子嘛，以后也是别人家的人，也不过围着锅台转，不用出去抛头露面，长成啥样都一样。

正是因为奶奶这些话，才让肖蓝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以后一定要有工作，一定自己赚钱，一定想吃鸡蛋就吃鸡蛋，想吃肉就吃肉！

吃了午饭刷了碗，哄着妹妹睡了午觉，肖蓝赶紧去洗衣服，逍遥和肖菲的衣服都很脏，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讲卫生，天天在地上滚来爬去的，肖蓝就多放点洗衣服，使劲搓，把小手都搓红了。

其实妈妈是买了洗衣机回来的，可是奶奶舍不得用，她说那是“喝水吃电”的家伙，而水电都是要钱的，洗个衣服还要花钱的话，那就太划不来了。所以奶奶把洗衣机弄进她的卧室里，拿张破旧的床单盖得严严实实，上面乱七八糟又堆放了很多衣物。

也只有在快过年的时候，大概农历腊月二十左右，奶奶才会和爷爷一起把洗衣机抬进院子里的水龙头旁边，准备启用。

因为那时候，爸爸妈妈快要回来了，还有二叔三叔，也许都会回来过年，人一多，要洗的衣服就多，还有被套床单什么的，天气又冷，奶奶说这才是该用洗衣机的时候。

不过肖蓝明白，过年时候奶奶肯用洗衣机，第一是怕妈妈说她，毕竟洗衣机是妈妈出钱买的，如果她不用，说不定妈妈会搬走放进自己家里，虽然自己家跟奶奶家是前后院，但一年到头也没有住人，只是过年时候爸爸妈妈从外地回来时，一家人才得以在那个简陋的屋子里短暂相聚。

第二，奶奶可以趁此机会向她的孩子们多要点水电费。“哎呀，这可是吃电的玩意儿，这轰隆隆不停转着，这得花多少电费呢！还有这水，看看，看看，洗一桶衣服流掉的水，够煮一年饭了！”奶奶不停地在儿子面前重复这些话。

她的儿子们听不下去了，会随手掏出三百两百块钱塞给她，这也许是私房钱，也许是昨晚打牌赢的钱，总之儿子们给钱的时候，都是背着自己媳妇儿给的。

奶奶拿了钱，赶紧藏起来，等过完年银行上班了，她就去把钱存成定期。

当然，过完年爸爸叔叔他们一走，洗衣机会再次被爷爷奶奶抬进他们的卧室里，当成堆放衣物的工具。

肖蓝一边搓衣服，一边想这些让她气愤又无奈的事情。有几次她都想告诉妈妈，奶奶平时把洗衣机藏起来不让用，她不光要洗自己的衣服，还要洗肖遥和肖菲的衣服，夏天还好，秋冬那个受罪呀，手上都生冻疮了。

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她知道，如果告诉妈妈，后果无非有两种，一是妈妈背后埋怨几句，忍气吞声。二是妈妈找奶奶理论一番甚至吵一架 ，然后以失败告终。因为这些年吵架妈妈从来没有吵赢过奶奶，也许赢过，但是奶奶会撺掇爸爸收拾妈妈，婆媳矛盾演化成夫妻矛盾，妈妈的日子更不好过。最后呢，奶奶平时照样不会舍得用洗衣机的，衣服还是得肖蓝洗。所以肖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妈妈不在家，跟她说了也没用。

肖蓝还没有洗完衣服，爷爷奶奶午休后又带着肖遥下田干活儿去了。临出门时奶奶还交代肖蓝：“赶紧的，洗完衣服去门口菜地里扯把青菜叶子回来喂鸡。”

喂鸡？肖蓝苦涩地想，别说今天是星期天，就是平时，自己每天放学回来几乎都要扯青菜叶子喂鸡，可是鸡下的蛋呢？自己从来可没有见过一个。哦，见是见过，但是从来没有吃过一个，半个，哪怕一口炒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