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南朝月(92)囚禁影幽台
阴湿昏暗的感觉,身体沉重无比,像陷在了迷雾里。
额角抽痛得厉害,连睁眼都成了最艰难的动作。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周遭一片死寂,偶有水声滴落的感觉,但一静听又消失无尽。胸口处传来窒息的疼痛,像一块巨石堵在了那里,沉闷无力。
意识稍一清晰便觉全身每处细胞都在叫嚣,肌肉在疯狂的战栗,巨大的疼痛拉回了她模糊的神智,眼皮似有千金沉重,又好像有微弱的光线刺来,她吃力地试着去睁眼,无奈几次都是徒劳。
过了许久她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又好像只是幻觉。
是谁?自己又在哪里?
她想用力却发现全身竟是软绵绵的,身子骨一动便觉手腕上有东西拽住自己,腿想往下坠,上方又会被一股大力扯起。内力也提不起半分,只能强行控制自己的意念,让其清醒一点,勉强睁开一条缝隙,一切变得忽近忽远,模糊由近即远,瞳仁中慢慢地跳跃出一簇火苗。
脑海里豁然闪现出一个猜测,难道自己......
“五弟妹,可真不是一般人哪!”她一闪而过的想法,在萧庭筠出声后得到了证实。
二十米外,巨石门轰隆一声巨响,暗纹锦袍的萧庭筠,藏青束服的司徒捷,两人模糊不清的影像一晃一荡,正一步步走来,越来越清晰。
此刻她算是彻底清醒了,听着戏谑讽刺的声音,看着他那不屑地眼神,水泠月顿觉几分无奈。
她忽视他们,随意环视了四周,发现自己好像身在一个地牢里,四壁都是嶙峋的巨石所砌,壁上每隔半米即有两盏油灯,微黄的光线,半明半灭,跳跃不停。
细听还能听到四壁似有水滴滑落,最后又沉于无边无际,水泠月这才低头看自己身处何方?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自己都吓一跳,除了脚下踩着的圆形浮台,周围竟都是深水。
不由冷哼一声,“太子殿下未也免太看得起我了。”锁了内力还不够,竟将自己这般囚禁。
周身是半径不足五米的深潭,四肢都被上了镣铐,双脚被浮台上延伸出来的铁链栓住,双手被通往头顶的玄铁链锁住,整个人被吊站在浮台上,稍微一动,便全身受制。
若不是深知自己的能力,水泠月都快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高手,值得萧庭筠这般大费周章。
身上还有未结痂的伤口,经她刚才一扯,正往外冒血,只要稍微一动,血就顺着淡青色外衣渗出来。左肩胛骨似在打架,控制不住地战栗,身子往下坠,铁链就会往上扯,一阵阵撕裂的疼痛就会钻入心肺。
她张了张口,干裂的唇角轻启,清冷的嗓音比平日更幽冷,“太子殿下,不会打算用这般方法将我折磨尽死吧?”
“五弟妹多虑了。”萧庭筠绕着深潭外沿走了半圈,停在入口处,“影幽台,清幽隐秘,正合适五弟妹这样爱清净的人静养。”
静养?笑话,不过看自己一身伤,确实是该养养,否则恐怕这人的价值没发挥出来,若提前挂了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泠月倒是要多谢太子殿下体恤,毕竟不是谁都能到这样的好地方可以养伤。”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作为兄长,本殿照顾你是应该的。五弟妹只要在必要的时候,记得本殿一点恩情就行。”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水泠月现在觉得看他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以前怎么会觉得他能力非凡,是君主的不二人选呢。
瞎了眼,瞎了眼!
“太子殿下,难不成是想将我一辈子锁在这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五弟妹肯应了本殿的条件,本殿又怎会这般对你。不过,若是弟妹一意孤行,不知变通,也休怪兄长无情。”
“执迷不悟。”水泠月不想在跟他废话,这人说来说去,始终离不开权利、野心。那王位真的那么诱人吗?
收到身后司徒捷的提醒,萧庭筠收了戏谑的神情,抬手朝身后的石壁敲击了三下,原本死寂的空间,忽然轰隆一声巨响。
水泠月脚下的浮台晃动了一下,原本一潭死状的深潭水忽然翻卷起来,从岸边一直延伸过来的地方,有水柱不断从底下冒起来,水流向两边推开,中间黑色的石板路渐渐浮出水面,直到与浮台齐高,即将漫过圆形浮台的潭水才停止了上涨,水面上彻底呈现出一条半米宽的路径。
同时禁锢着水泠月手腕的玄铁链哗啦一声滑落下来,她整个人被放了下来,跌坐在石台上。
远处萧庭筠冷声吩咐,“来人,给寒亲王妃止血!”
水泠月未来得及惊叹萧庭筠的设计,只见通道深处,一个暗黑衣服的老者走了上来。
宽大的帽沿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面容,走过半米宽的石路,一直到她身边,那老者都未曾抬起头看她。
满是褶皱的手快速利落地打开药箱盖子,仔细给水泠月清洗了几处比较大的伤口,又从药箱中拿了一瓶金色的药粉,洒在各处伤口处,在给她左肩撒药粉时,一直未抬头的老者突然喂了一粒药丸进她嘴里,水泠月来不及惊诧,老者已起身,“禀太子殿下,伤口都处理好了。”
收了药箱,人再次回到萧庭筠身边。
刚才那一幕已落入萧庭筠眼中,“你给她吃了什么?”
“回殿下,是涤息丸。平定内息的同时,也可化去她的内力,这样殿下也不必担忧她内力恢复,更不用时常为锁住她的内力而费心。”
“卑鄙。”水泠月想吐出那颗药丸,可是已经下肚,再也呕不出来了。
“卑鄙小人。”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王者。
“哈哈……好!黑衣你做的很好,赏,本殿今天高兴,大大有赏。”
轰隆声再次响起,石路落下,玄铁链却未升起,水泠月只觉原本乱窜的真气渐渐沉入丹田,而后化为无形。内息真如那老者所言已经平稳下来,不过全身还是软绵绵的无一份力气。自己若成了废人不要紧,可要沦落到任人摆布,水泠月觉得还不如死了干净。
“萧庭筠,你杀了我吧。你开的条件,我永远都不会答应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话可别说的太早。”萧庭筠嘴角忽然划出一丝邪笑,“对了,昨日司徒给沐琉烟的东西,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沐琉烟?琉璃瓶?”
看着她突然挣扎着站起来又跌坐下去,萧庭筠觉得心底无比畅快,“本殿以为你忘了呢?好好想想怎么启用琉舒吧,想好了,可拉动头顶的铁链,为兄自然会来看你。”
“萧庭筠你回来,回来……”
水泠月的声音消失在无尽的空茫中,石门已闭,再不见那个卑鄙小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