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者无戒学堂: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短篇小说

黑夜

2017-02-25  本文已影响146人  木白子

木白│文

夜色已经沉了,整个村庄沉浸在黑夜中,还在闪亮的灯火寥寥无几。黑压压的山峰似巨型的怪兽在沉睡,夜空中残存稀稀落落的星点,月亮已早早隐匿。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西南边的石路上摸着夜色向前移动,到了分岔路口,身影拐上那条沙石公路上,走到沙路中那架打沙石的机械前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阿摇白天路过这个村庄时,恰好看到这台机器在轰隆隆大声叫嚣着,四五个中年男人围在机器旁边不停地忙活——搬抬石块,捞沙,运沙。这台机器工作的声音那么大,每次放石块下去时,机器总能轰隆轰隆两三声,就能打出一堆沙石出来,光从声音和效率上看,想必机器是好机器。阿摇对这台打沙机器打定了主意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

二十岁的阿摇从一百多公里外的毛高市来到这个县城,平日里顺手牵羊的东西无外乎那些粗心大意人的钱袋、小商铺的钱柜子,女士们的金银镯子,男士们的香烟,或者有钱人屋里的冬虫夏草、红袍普洱之类的礼盒。他除了偷盗的手艺极好,也知道如何把货销掉变成手里的现金。至于机械之类的东西,从他入行以来到现在三年,就鲜少对这些庞然笨重的东西动脑筋,一是这东西庞大挺是招人耳目,二是这东西转手没有那么方便。

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猎物可打的阿摇,看到眼前这轰隆隆的机械时,便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这么好的机械,它的心脏——发动机必定是好的发动机,整个机器中最值钱的也就是发动机了。趁着夜晚没人时拆了它,发动机虽是重了些,但是阿摇年轻力壮,一台发动机还是可以扛着走个十来公里的,再说了,过了这个村庄后,还可以坐车拿到县城去转手。

村西头的钟成,今天在打沙机器旁边打转忙碌了一天,疲惫至极,晚饭的时候喝了两杯自家酿的酒解渴。吃过晚饭后他便坐在自家的大门木头栏栅旁抽烟休息,坐着坐着就打起盹来了。等他醒来,睁开眼睛时看到整个村子已完全笼罩在黑夜里,远处只有几户人家的窗口还闪烁着灯光,隐隐约约有几声狗吠声,白色的沙石公路若隐若现——他静静欣赏着这个夜色中的村庄,也静静享受劳累一天后的宁静时刻。忽然,他看到隔着四百来米远的白色沙石路边好像有黑影在移动,再定睛一看,是白天放置打沙机器打沙石的那个地方呀。他心里嘀咕了一声,大半夜的搞什么鬼。

钟成看了两分钟,发现那黑色的影子还是在不停地晃动,这回他开始清醒了——莫非是真的有人在搞鬼?他轻轻走下台阶,往沙石路走过去。走到隔着不到百米的地方,他弄明白了果真是有人在拆机器,那团黑影正在专注于机器部件的卸载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靠近。

钟成晚饭后放松的身体此刻又马上复活了,他轻轻地快速地扑过去,一把抓住了黑影的后背领子。黑影被惊吓的同时马上大力反抗,两人立即扭打成一块。钟成此刻脑子一转,立即放开喉咙大声喊起来:“抓贼了,抓贼了,村里有贼——”

钟成的叫喊声在宁静的夜色中显得特别清晰,人们刚听到前面的两句时还竖着耳朵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听到第三声时,便纷纷抄起手边的木头、砖头往外赶。一些进入睡梦中的人们此刻也被越来越嘈杂的声音吵醒,也纷纷腾身而起抄起家伙奔出家门,养狗的家庭还把狗放了出来,一时之间狗吠声狂叫着。每个奔出家门的人都是边跑边大声叫喊,边往“村里有贼”的地方冲过去。

黑影与钟成正在扭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被冲过来的村民手上的手电筒照了起来。只见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子把钟成扳倒到了地上,拳头正往钟成的脸上捶打;钟成双脚从后面曲起来,双手握住少年的双臂,然后手脚一并用力,又把少年往旁边恨恨地摔了过去。少年还没回过神来,十几只大脚猛然像石块一样砸在他的身上。

从家门冲出来的村民越来越多,那些拿着砖头的村民只能丢掉砖头了,人实在太多,砸砖头还怕伤到自己人;那些拿着木头的村民倒是趁着脚踩的间隙使用上木头捶打。现在,二十来只穿着解放鞋的、拖鞋的大脚大力地恨恨地踩向那个已经被踩到没有太多反抗能力的身体,少年双手抱着头,手臂被打渗出了一道道血印,头也被踢得不像样子了,他的衣服已经被踢开,露出了肮脏的胸膛,那是被踩得肮脏的肉体。

就喝两口酒的功夫,少年的脸已经血肉模糊不清,双手双脚血迹斑斑,摊开在沙石地上,胸膛是一只只鞋印混合着青色、紫色、红色、白色的血肉。六十七八岁年纪的村长赶到的时候,少年阿摇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村长大声呵斥阿摇:“为什么要偷东西?你从哪里来?”少年阿摇没有回答,或许是他也说不出话了,或许是他不想说。

村长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一时了,他看着已经无力反抗、无力逃跑的少年,对着村民说道:“不要打死他,免得担责任。小偷还是要交给派出所”,交代众人不要再动手后,村长返回家中打电话给派出所。派出所离村庄二十多公里路,开车过来要半个钟头。

半个钟头的时间,对少年阿摇来说,无疑是不幸的,以前流浪时的饥饿、寒冷于他而言够可怜够痛苦的了。父母的战争,家庭的破裂,让这个少年对家不仅没有丝毫的留恋,甚至极其害怕回家。现在,这个少年承受着比饥饿寒冷更可怕的东西,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村长虽然打电话给了派出所,但是,村民们的脚已经停不下来了。这一双双平日里操劳、奔波的大脚,如果一旦开弓,总是要射出一两支满意的箭才会停下来。踩打少年的大脚还是向雨点般砸下来,有些人还恶狠狠地故意抬得高高的,再一脚猛地踩下去。村庄里的狗,在旁边大声叫着,它们不敢靠近,更不会咬人。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它们根本不知道该咬谁。

半个小时后,派出所的车子鸣着警声从沙石公路上摇摇摆摆地赶来了,车头的灯光晃来晃去。两个警察下车后,看着血肉模糊、气若游丝的少年以及一众拿着木头、揣着粗气的村民,高声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到底是谁下手打的人?”

众人皆不回应,吵吵闹闹指责少年是如何来偷打沙机器的事情。警察到底是心知肚明,到底也是没有办法,交代了村长几声之后,抬着奄奄一息的少年阿摇放到了车上。车子又摇摇摆摆沿着来时的路缓缓消失了。

夜色越发浓重、黝黑,狗吠声依然起起落落,村民们边激烈讨论边回家了。

整个村庄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第二天,太阳高高地挂上了山头,白色的沙石路上又轰隆隆地响起了机器打石的声音,村庄里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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