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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洛阳女儿行—第九章

2017-06-15  本文已影响5人  绿窗寓客

第八章


姚柏话语中流露出归隐之意,戚玉娘自是十分欢喜,一帷之隔的顾月君听了,却是心头大震,暗道:“这可不妙!他二人若退隐江湖,我难道也跟着去?若是去了,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与爹爹相见?”顾月君自幼深得父亲钟爱,承欢膝下,未尝须臾就离,若非对姚柏情根深种,断不会抛下父亲随他远走天涯,便是如今跟在姚柏身边,内心深处,父女情分也是决难割舍,只盼有朝一日与姚柏得成眷属,夫妻双双同返员外府,再设法求得父亲原谅,从此不离父亲左右,也便是了。眼下听得姚柏如此说话,登时乱了阵脚,几欲冲将出去,苦苦哀求姚柏一番,只盼他快改了这主意才好。

顾月君这厢正急得芳心大乱、六神无主,却又听姚柏说道:“玉妹,与你归隐山林,我姚柏当然愿意,只是咱们既在德远门学艺多年,又得师父教诲,深知习武之人,侠义当先,咱们既有这一身武艺,又岂能不行走江湖、为民除害,却只管自己躲起来、去过那清静日子?”顾月君听他意思,显然并不赞同归隐,一颗心这才放下,而戚玉娘却是默然无语,过了好一会,方说道:“我知你是心怀天下之人,向来不肯独善其身。只是姚郎可曾想过,这天下之大,不平之事是要多少便有多少,仅凭你我二人之力,又怎能管得了这许多人、许多事?”姚柏道:“你我之力虽小,天下不平事虽多,但只要咱二人同心协力,管得一件便是一件,总比坐视不理、纵容了坏人作恶要好得多。”戚玉娘轻叹一声,又是许久不语。

顾月君听得姚柏不肯就此归隐,心下自是大悦,又听了他二人随后这几句对话,对姚柏一腔崇仰之情更是深了几分,暗道:“姚大哥英雄侠义,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倒是那戚玉娘当真小家子气,姚大哥如此武功造诣,正合驰骋江湖,扬名天下,她反要他归隐山林、去养什么鸡鸭,这岂不是大材小用么?”想起姚柏长剑在手、以一敌十的风姿,满心恋慕之意又倏然而生,心中念道:“姚大哥,你不必担心,纵然戚玉娘不解你心,不肯陪你江湖漂泊,你还有我呢,到时候咱们两个做一对仗剑江湖的侠侣,那戚玉娘喜欢去乡间养鸡养鸭,让她一个人去好啦。”一时又想到与姚柏并辔而行、共赏清风明月的情形,竟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偏这时姚柏又开口道:“玉妹,你不要难过,你待我这一片挚诚心意,我又岂能不知?我答允你,若真有一日遭遇了什么变故,非你我二人之力可抗,到时我便与你归隐深山,再不过问这江湖恩怨,你说好么?”声音竟是十分温柔,满是爱怜宽慰之意,戚玉娘道:“好,这可是你答允我的,以后可不许反悔。”声音里满含喜慰。

顾月君听了这两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满心欢喜登时又化为乌有,只是怔怔地伸出手去,将那车帷掀开,只见姚柏与戚玉娘并肩坐在赶车位子上,二人都已是换了一身家常衣衫,缰绳、马鞭拿在姚柏手上,戚玉娘双手挽着他一条臂膀,头却倚靠在他肩上,其情状甚是亲密。顾月君嘴唇动了动,一声“姚大哥”却哽在喉咙,只是叫不出口,倒是姚、戚二人听见响动,双双回过头来,姚柏脸上登时露出笑容,叫道:“顾小姐,你醒来了?”

戚玉娘一见了顾月君便坐正身子,又将手从姚柏臂膀上轻轻放下,冲她点了点头。顾月君虽将她动作看在眼里,心中苦闷凄伤之意却不稍减,只能低头不语。姚柏又道:“你昨夜受了惊吓,晕过去啦,好在并未受伤,终是万幸。”顾月君听见他说“昨夜”二字,心中一怔,再看车外已是艳阳高照,不由脱口问道:“如此说来,我……我竟睡了一天一夜?”姚柏道:“正是。”顾月君脸上一热,忙又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自己上身正穿着一件白底青花的粗布衫子,下套一条月白色长裤,离家时穿着的那件绣花缎裙却不见了踪影,登时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失声叫道:“我、我的衣衫……”姚柏忙道:“顾小姐,你不记得了?昨夜我们遭遇歹人偷袭,你虽不曾受伤,却给那贼人扑倒,被他血溅满身,你昏迷之时,玉娘便给你换上了干净衣裳。”顾月君满心慌张,向戚玉娘瞥去一眼,戚玉娘点头道:“顾小姐身边不曾带得换洗衣物,只好将就穿了我的。眼下洗衣不便,等我们投了客店,我自会将你那件长裙洗净烫好,一并还你。”

顾月君闻言又低头去看自己身上,见那衣衫虽旧,倒也整洁,只是上衣略显宽大,裤脚也比自己脚腕处长出一截,这会儿坐着还好,倘若站起身来,非闹笑话不可。按说戚玉娘身量既较自己为高,她的衣衫穿来不甚合体,原也没甚稀奇,只是顾月君此刻心中说不出的气闷难当,一面着恼自己出来得太过匆忙,竟连衣衫也不曾多带几件,一面又怨恨自己昨夜怎会如此没用,给几个贼人一吓,居然晕死过去,白白在姚柏面前丢人现眼,倏尔又想起戚玉娘倚靠在姚柏肩头的样子,胸口登时一紧,满腔愤懑无处宣泄,越看这身粗布衣裤越觉丑陋,恨恨地想道:“若非再无衣衫可换,打死我也不穿她的衣裤!不合身还则罢了,只说这料子,算个什么?我家里头下人用来擦桌擦椅的抹布只怕也比这个精细些。”这时又听戚玉娘道:“顾小姐,你肚子饿么?这里还有干粮。”

戚玉娘说完便取了那个油纸包来,一层一层揭开,递到顾月君面前。顾月君低头向她手中一望,只见那些蒸馍、烙饼早已变形,油腻腻的粘在一起,哪里还有胃口,忙转过头去。姚柏却笑道:“我倒饿了,且吃些再说。”一面伸手拿过一块挤扁了的蒸馍,戚玉娘微微一笑,道:“难为你不嫌弃。这些干粮给我用油纸包好,放在车中,原不会挤坏。奈何昨夜一场恶斗,马车颠簸得厉害,咱们的行囊也滚落出来,顾小姐又教歹人扑进了车里,身子恰好压在这包干粮上,如今也只能将就着吃啦。”顾月君一听这话,顿觉面皮发烧,有心出言反击,苦无一字可对,又见姚柏将那蒸馍掰开,鼻中立时闻到干粮香气,她已整整一日一夜粒米未进,腹中早已饿极,只是自己方才那等嫌弃,这会儿却又伸手要吃,颜面何存?幸而姚柏说道:“顾小姐,前面便是襄阳城郊,若要吃别的,须等进城之后再说,这干粮只是给压得变了形状,倒还吃得,不妨填填肚子罢。”

顾月君听姚柏如此说,便知他是看穿自己心事,故而出言帮己解围,心下大为感动,加之腹内空空,着实饿得难以忍受,便扭过头去,见姚柏已将那蒸馍掰作两半,一半正咬在口中,另一半仍握在手里,心中一动,不由自主便伸过手去,只想拿了他手中那半块蒸馍,与他同吃,谁料手掌刚一探去,便有一只手拿了一块蒸馍递到她手边,又听得戚玉娘道:“这一块倒还完整些,你请用罢,顾小姐。”

顾月君一怔,悻悻地接了蒸馍,心中大不自在,背过身去,张口便咬,一口气吃下多半块,又觉喉咙发干,噎得人好不难受,戚玉娘取了两只羊皮水囊分给他二人,顾月君捏着水囊问道:“有杯碗么?”戚玉娘摇头道:“杯碗等物不便携带,且用这水囊将就些罢,等进了襄阳城,自有喝茶的去处。”顾月君喃喃道:“我不想喝茶,我想吃甜瓜、杨梅,还有……还有酸梅汤,最好用冰镇上一镇……”

姚柏、戚玉娘对望一眼,会心一笑,姚柏道:“顾小姐,待进了襄阳城去,我便托人送信给顾伯伯,请他老人家派人接你回家可好?”顾月君原本一心念着甜瓜酸梅难以自拔,一听了这话,身子登时一颤,头脑复又清醒,连连叫道:“我不回去,不回去!”戚玉娘缓缓道:“姚郎与我一早皆相劝于你,江湖路远,你是千金之躯,这苦楚万万受不得,如今及早回头,岂非大善?”顾月君陡然想起昨夜种种,心头一片迷茫,一面觉得姚柏人品武功卓尔不群,实是生平未见之俊彦良人,纵然万刃加身也难割舍,一面又觉江湖险恶,自己素以学武有成为傲,却不知当真临阵对敌之时,竟吓得手脚酥软,半点招式也使不出来,连戚玉娘一个抱病之人尚且不及,今后又当如何?正想着,额头却已是冷汗涔涔,胸中寒意渐生,一时只想逃得远远的,再不去理会这些苦恼烦忧事才好。

顾月君正茫然思忖间,忽闻一阵车马之声传来,姚、戚二人当即提剑在手,双双循声看去,其应变之快,顾月君唯有自叹不如。正想着,那车马声已是自远而近,顾月君只道是又有歹人来袭,心中叫苦不迭,见姚、戚二人各自手持一剑,慌忙也向车里摸出自己那柄龙泉宝剑来,抖抖地抽剑出鞘。那龙泉宝剑锋利无比,出鞘霎时,寒光陡现,晃得顾月君眼前一花,忙将剑柄牢牢握在手里,一想到自己携了如此宝剑在身,昨夜临敌之时,却连出鞘之机都无,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懊恼,反将那恐惧之心去了大半,银牙一咬,心下暗道:“管他是谁,敢欺负到姑娘头上,便和他拼了!我有宝剑在手,又有姚大哥在,便有什么好怕?”

顾月君决心既定,当即钻出车外,半蹲在姚柏身后,抬眼向那声音来处看去,果见一队人马沿着官道赶了上来,数数倒有十来个人,皆是精壮男子,顾月君心中一凛,向姚柏身后缩了缩,低声叫道:“姚大哥,咱们……不如先下手为强?别像昨夜那般,等着给他们偷袭……”姚柏神色却转轻松,将剑收起,微笑道:“不必了!他们并非歹徒。”顾月君奇道:“不是歹徒?那他们……干嘛要跟着我们?”戚玉娘淡淡道:“他们是昌顺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在走镖罢了,并没有跟着我们。”

顾月君一听“昌顺镖局”四字,忽觉耳熟,低头沉吟片时,方恍然大悟,指着戚玉娘腰间那柄短剑道:“我想起来了,你曾说过,这短剑原是他们总镖头赠与姚大哥的。”戚玉娘点了点头。

这时那队人马已行至眼前,顾月君细一打量,见那些男子俱是缁衣马裤、腰缠红带,显得精干利落,人人手持单刀,将一辆马车围护在中间,那拉车的是匹高头骏马,毛色油亮,甚是健壮,比之员外府这三匹宝马也毫不逊色,再看那车边架起了一杆大旗,旗子中心写了一个大大的“镖”字,上方又有两个小字,正是“昌顺”。顾月君见他们果非歹人,刚放下心来,便听那一众镖师齐声发喊,一时不防,又给吓了一跳。姚柏道:“顾小姐不必惊慌,他们并无恶意,只是在与我们招呼罢了。”

顾月君见那些人只是行路呼喊,并无其他动作,又听姚柏如此说,终于镇定下来,又听那些镖师口中发出“昌顺、啊呜!”“昌顺、啊呜!”之音,心下好生奇怪,问道:“他们怎的这样打招呼?啊呜、啊呜,什么意思?”话一出口,便见戚玉娘抿嘴一笑,将头扭至一旁,姚柏便笑道:“不是‘啊呜’,是‘合吾’,但凡走镖遇人,趟子手们都是这般喊镖示好,我也照样回他一句便是了。”说罢双拳一抱,向那些人高呼一声:“合——吾!”他内功修为颇深,这一声喊得是中气十足,声音之高亢,竟不弱于那群趟子手齐声呼喝,一时引得众镖师侧目纷纷。

姚柏冲那些镖师一揖,又将手中缰绳勒紧,马车慢了下来,且向道旁让了一让,为首那镖师见了,也回施一礼,方又领队前行。姚柏目送镖队离去,面上笑意却又黯淡下来,低头长叹一声,似有心事。戚玉娘道:“你又想起崔总镖头了?”姚柏黯然道:“是,崔大哥与我知己相交,亲比兄弟,可惜已不在了。”戚玉娘劝道:“崔大哥虽不在了,好在昌顺镖局还算生意兴隆、后继有人,也不枉了崔大哥半生的心血。”姚柏冲她微微一笑,点了下头,戚玉娘道:“看样子他们也是奔着襄阳城去的,咱们就跟在他们车马之后,权当是护送他们一程,为崔大哥尽一点心意,你说可好?”姚柏道:“我也是这样想,等进得城去,咱们也需让马儿歇上一歇,今晚再出城赶路,明日便可到荆州。”说完一抖缰绳,驱车跟在镖队之后,众镖师皆是步行,行进自然不快,姚柏便也让马车缓缓前行,既不靠得太近,也不相隔甚远,那些镖师已知姚柏一行人于其无害,便也任凭他们跟随。一行人沿着官道前行,不多时,襄阳城门已近在眼前。

姚柏驾车跟着镖队入城,顾月君半跪半坐,挤在姚、戚二人身后,不住的四下张望,襄阳城里显然比荒郊野外热闹许多,街上行人往来,道旁酒家林立,昌顺镖局众人赶了马车径直向市集走去,戚玉娘道:“咱们也去寻家饭馆打尖,再给这三匹马喂些草料、洗刷一番。”姚柏道:“也好,咱们多加小心。”眼见那镖队向一家饭馆走去,便驱车跟上,他因结拜大哥之故,心底始终对昌顺镖局存着一分好感,见他们要去哪家饭馆,便也打算同去,哪知那镖队经过饭馆而不入,却直奔饭馆对面的一家烧饼铺而去,巧的是刚好烧饼出炉,麦香扑鼻,铺子的主人并一个小伙计忙着用铁钳将烧饼一张一张摆好,一边高声吆喝道:“烧饼!新出炉的胡麻烧饼!趁热的来!”镖队众人掏出钱来,将新出炉的烧饼统统买下,又喊伙计给斟上茶,便围着那马车席地而坐,喝茶吃饼。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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