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梦记（29）·章鱼肚中前进 2017.1.2
如果不是那个人偶的提醒，我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而永远的生活在这个地方。
回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太阳了，也没有喝到一口不含腥味的清水，舌头上都是一股子苦咸味。但这里的生活还是挺好的，因为没有什么需要负责的事情。
食物什么的就在脚下，用手随便挖一下就能得到略带酸臭气的海鲜肉。
为了报答提供食物和住所地恩情，我收拾着地上的断木残枝，一方面即可取暖，另一方面还可以解决主人的消化不良。
虽说也有点烟雾弥漫，换个方向想，这些烟雾也可以催促它经常浮出水面，晒晒太阳。
以德报怨便是指这些事情。我这样告诉那个人偶。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指着我快要掉光牙齿的嘴巴，说了一些可怜我也可怜他的话语。
于是我拿起了完好结实的木棍，背着人偶，一路堆放起火堆向鱼肚的深处前进。
说实在的，虽然已经忘了鱼嘴处的情形，我可一点也不想从那里离开。
依稀记得一些人形的触角，波涛汹涌的海面和腥臭难闻的船帆与之相比不过是有缺点的玩具。
当我来来回回的搬动着木板为火堆填料的时候，人偶说为什么不用那些东西烧起一堆大火？我回说当初也有人做这样的事情，结果大部分死在了倒灌进来的混合着胃酸的海水里，如果当初那个保护我的木箱子还没有破，你的建议也是可以采纳的。
烧火的木柴随手可拾，结实的木棍却并不多见，起初的木棍既要用来引火，又要用来拨动火堆，早已化成了灰烬，我不得不寻找替代品。
当木棍换到第七根的时候，前进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人偶不需要吃喝休息，我却受不了饥渴。
吃着火堆旁挖出的海鲜肉，看着来时烧起的一堆堆火，我不无自豪的看向人偶。
他坐在离火堆最远的地方，背对着我，面向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说嘿，匹诺曹，不用担心，只要下定决心，我们一定能出去。
他回嘴道祖宗啊，出去又怎么样，他可不是匹诺曹那样出去还有个爷爷，还有个变成人的结局。
我哼了一声，说他何必要变成人，只要出去，一个会说话的人偶可比小孩值钱，到时候你就是千万富翁。
我看着人偶身体抖了抖，没有说话。
当最远的那个火堆渐渐熄灭的时候，我们重新上了路，依旧和刚刚所作的一样，不断捡拾木柴生火，挑选结实的木棍向前。
人偶很轻，背在身上也没有重量，我让他用双手环住我的脖子，告诉他直到出去之前，如果我真的有什么歹意，他可以掐死我。
我们之间要有信任，我可不想还没出去之前就疯掉。
人偶说如果出去之后我一把抓住他，还不是一样。我一边挖着镶嵌在肉地的木桶，一边说人偶和人不一样，长时间待在黑暗中，一下子出现在阳光里是会瞎掉的。
所以出去的时候我一定会闭上眼睛。
人偶钻进了木桶里，拿出了几件破衣服给了我，有一些因为不小心，被碎骨划破了。他表示歉意，我则耸着肩膀穿上了衣服，套上了偏小的鞋子。
他说我终于像一个人了。
路无休无止，有时会出现木桶，有时会出现帽子和空油灯，有时我们能走上一条白色的细长骨头铺就的道路上——铺路的仁兄还留给我一把烂掉了柄的锈铁斧头。
为了表示感谢，我用斧头在铺路仁兄的头骨上刻下了“大善人一世”，竖立在白骨路前。
人偶说我疯了，我说总得给人留个念想，不能说别人做了这么件好事，结果什么也没有吧。
我们继续走着，除了被火不断驱散的黑暗，就只剩下腥臭了，幸好我已经习惯，人偶则根本没有鼻子。
如果没有人偶，我说不定会留下来拿木头铺路搭房，成为另一个“大善人”。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我成了一个“步行者”，不断的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