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乱噏廿肆29

    茹女同老道系乐苑酒店做客房服务员时相识拍拖。改革开放后外资酒店纷纷涌现，人工高福利好，晋升机会大，茹女几年前从国营酒店跳槽过咗花园酒店。茹女又黑又瘦，干黄嘅头发利落咁扎成一大把，性格豪爽，十分男仔头。上次就系因为玩，个男工友过分用力拉扯佢把大马尾，搞喊咗佢，差啲引发酒店外一场斗殴。佢做嘢风风火火，雷厉风行，深得酒店部门主管器重，宜家已经系洗衣部嘅高级员工，方机组组长。

    花园酒店楼高三十层，有主副两栋楼，系当时广州三间闻名全国五星外资酒店之一。佢嘅管理模式同自小生在糖缸里，长在红旗下嘅社会，食惯大锅饭，享受惯社会主义优越性嘅人嚟讲，有好大唔同。首先观念唔同，阶级斗争讲求人人平等，革命工作无分贵贱。哩度实行资本主义制度管理 ，阶层分明等级严格如军队建制，部门由经理，主管，督导，组长，组员层层负责。好似督导哩个职位，灵活机动充分体现到管理嘅科学性， 权力极大。既负责管理组长，同时监督工人，见到边个偷懒有权马上干涉警告，不服从管理可以开黄单扣钱，三张黄单变成一张红单就开除即炒。咁样既行使咗职责，又免使同你一齐做嘢嘅组长难做，同时约束到员工。不过督导就十分令员工憎恶：西装革履白恤衫打呔，翘埋双手，一天到晚闲逛，工资比普通员工高一倍。其次价值观唔同，酒店觉得俾得咁多钱，你就要为佢做足返咁多嘢。金钱劳力等价交换，无其他革命情理值得解释。喺咁新颖咁苛刻嘅管理，对于来自年月久远嘅革命群众思想上，感受上开始都好难受，但一到出粮又觉得资本主义体制无咩大不了，辛苦得嚟有价值。外资酒店有好多发展空间，机会，高层岗位，出国培训，充满挑战。哩度主要嘅员工来自应届毕业生，改革新时代，新颖嘅国际服务行业吸引住追求进步嘅新一代。佢哋都系高中毕业，一边进入外资酒店接触新生事物熟悉社会，一边放工晚上读业余大学。五年合同期满，大学文凭有了，工作经验有了，钱也有了。茹女喺度感受到全新嘅气息。

    花园酒店洗衣房喺酒店最底层，据说系全亚洲占地面积最大，设备最先进嘅洗衣房，员工有过百人。由于长年蒸汽高温，工衣都系雪白短袖衫。阿飞同一批入嚟嘅六个人里面仲有一个男仔，阿志。两个男仔自然好快就成为好讲得嘅工友，两个一齐被安排到大烫组。

      “大烫”系指最大嘅两台大型烫折机，主要工作系烫干净烫齐整方机组洗好嘅客房床单，餐厅台布，其他一啲好似餐巾，忱头套之类酒店日常用量大嘅布草。每日工作量好大，如果撞啱旺季一天唔停手都无法子烫得完，而且一日都得企住，坐都无得坐，手不停仲要集中精神，惊夹亲手又惊烫坏布草，到时要返工重新洗烫。阿飞能顺利招入嚟系因为酒店即将迎来广州市每年春秋两季嘅盛事：广州商品国际交易会嘅召开，与此同时亦系酒店入住嘅高峰期。大烫组有30人，已经有两个男仔：矮仔强，高佬健。床单台布要从大型洗衣机洗出嚟放入大型洗衣桶里面扬开扬松，先可以放到烫机上，哩个系组里面最辛苦嘅工作，阿飞同阿志初嚟首先被派到哩度扬布草，阿飞觉得资本家管理毫无人情味。佢哋嘅督导系个新扎职嘅见习督导，先20岁出头，大黑面，加上干燥卷曲嘅头发真系十足似非洲人。佢叫阿毛，系酒店嘅开业员工，好唔容易捱到宜家先凭资历晋升到哩个位，其中艰辛系革命思想教育过嚟嘅阿飞所理解唔到。其实，督导工作系有指标，任何差错佢都要负上责任，系个上压下顶两头难受嘅岗位，并不如你睇到咁休闲逍遥。阿飞同阿志拍档扬床单，两人就好多计倾。阿志来自似佢个乡下样嘅广州郊区农村，细阿飞2岁，口才竟然十分了得，仲好多小动作搞，毫不怕羞，间中无嘢做就四围同新旧工友开玩笑，无嚟两日，就令到全组关系融洽，气氛热烈，到处洋溢欢声笑语。

　　嚟到酒店第二日，一个肤色雪白，浓眉大眼，身材好高嘅男仔埋嚟同阿飞一齐做烫床单工作，阿飞举头望去，不禁暗暗喝彩：“哗，好高大靓仔！”首先就对人好有好感。佢两个夹手张开蹬直床单送入大烫机，男仔一直低头做嘢，同阿飞拍档半日都无开过口，睇嚟不善交谈。休息几分钟间隙先从别人嘴度知道佢就系高佬健。返翻嚟重新做嘢，阿飞主动开口攀谈：“你嚟哩度好耐啦？”

　　“唔系啊，先嚟两个月。”高佬健好似学生答问题，讲多都无。

　　“咁你仲喺试用期，系临时工？”阿飞好惊奇。

　　“今个月就签正式合同。”泄露咗在职时间，高佬健觉得比人睇小咁，口气十足细路仔赌气，留低俾阿飞非常可爱嘅印象。

　 阿志细过阿飞，好有初生之犊不畏虎嘅敢讲敢做。虽然把口油滑，做事却有男子汉作风。佢睇唔惯督导阿毛同大烫组组长将佢同阿飞两个新嚟嘅指嚟挥去专做粗重工作。其实，出嚟社会新人都要受啲委屈，何况哩度系资本主义制度。而且洗衣房嘅工作安排并非唔合理，粗重辛苦都系轮做，埋烫机，扬布草定时互换。阿志嚟无耐喺工友中得志气盛，有啲想出风头，每次轮到扬床单口中就念念有词，佢越多口，督导，组长就越盯住佢，啱停手搵女工友讲笑就即刻叫走佢。阿志有气无啶出，又唔想同唔啱嘴形无嘢讲啲人拍档，工作得唔开心，就同阿飞讲：“我哋包嗮扬床单台布，一齐夹手夹脚，肯定好过宜家咁轮。”阿飞无咗只铁饭碗，宜家有啲识得怕事，好唔容易先搵到份收入高，包食两餐嘅工，为着槽钱学车嘅计划，佢唔想惹事。无奈阿志当面问到，无理由认衰仔：“你话点就点，我无所谓。”

　 由于副组长同组长两个女人之间有心病，而且阿志同佢开得玩笑，副组长支持咁做。建议合情合理，督导阿毛只好同意，组长唔高兴，但无话可说。两个男仔合作，有讲有笑做嘢开心好多唔在讲，仲做快好多。一日里面成50高桶大车衣物要扬开，佢两个仲空闲出到时间，各处走去识女仔。洗衣房门口入嚟正对系三面落地玻璃嘅主管办公室。阿志生动咁形容嗰间透明主管办公室似个酒柜，主管罗杰系支XO ，副主管皮得系支马爹利，督导阿毛似支酒版仔，组长系支橙汁汽水。30个组员听见哈哈大笑，一阵间传嗮开去。督导，组长将佢恨之入骨视为眼中钉。两个人合作承包咗三日，组长就强硬反对，阿志当场同佢争吵起嚟，一时间全部工人停嗮手，玻璃酒柜马上跑出两支贵价嘢嚟。当事人连阿飞全部请嗮入酒柜，工人返翻工作岗位继续工作。由于两个组长各执一词，阿志又实际无做错嘢。主管同两个组长做调解，阿志反而无事。哎交过程，阿飞一句都无过出声。过后觉得自己好窝囊：“乜宜家变得咁自私？入嚟哩度就唔讲义气？同陈经理斗争啲勇气去嗮边？”觉得开始做人现实，怕事，缩手缩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