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敢老去

    我的母上大人生在大山里，也活在了大山里。对于她，这辈子有一座座翻越不完的山。她不像现在很多母亲一样，做的起辣妈，赶的上潮流，玩的起微信。母上大人依旧是大山里那最朴实的人，智能手机依旧没学会，更不会玩微信，也不讲究吃穿。她似乎停不下来，总有干不完的活。只是近几年，每当我回家时，母上大人总会在我床头给我讲故事。此时，母上大人的声音娓娓道来。

    那时我5岁吧，你外公就走了，当时还太小，小到还没完全把你外公的样子刻在心里。7岁时，你外婆就另外嫁人了，带走了你小阿姨和舅舅，把我和你大阿姨留家里了。你外婆出嫁那天我也不知道情况，就跟着你外婆来到了新家。当时你新外公人也挺好的，并没有赶我走，我就在新家里住了一段时间，直到除夕那天你大阿姨来新家找我，说：你是没有过继给别人当女儿的，我们还是回家吧！而后我就乖乖的跟着你大阿姨回家了，此后再也没有擅自跑到新家来。

    回到自己家之后，村里人看到我们俩姐妹无依无靠的，有人说要收我做童养媳，你大阿姨没同意，后面就不了了之了。9岁时就跟着生产队赚工分，当时跟着生产队还提供吃的又有工分赚，一天有两工分，一工分一毛钱，当时一毛钱可以买12颗糖呢！当时觉得很满足，所以我们也干得格外卖力。

    11岁时，村里发生了火烧山，大火迅势蔓延，把我们的房子也烧没了。有时老天总是这么吝啬，连我们仅剩的一点东西都要夺走。后面您大阿姨嫁人了，我12岁时你大阿姨儿子出生了，就由我帮忙带。后面你大阿姨的3个孩子也几乎都是由我带大的，直到20岁时，我嫁给了你父亲。

    嫁给你父亲后好日子也依旧没来。21岁时怀了你姐。当时你父亲被你爷爷赶出来自立门户，怀着你姐的时候我们自己盖新房，当时我怀着你姐不仅要提水泥桶，而且还要做饭给十几个工人吃。那时我们家真是一贫如洗，甚至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你父亲也是脾气火爆，为此我们经常吵得不可开交。

    后面就到你的出生了，生你时我记得前一天我还去山上了。你姐当时是在医院出生的，当时说你是第二个就直接找了个接生婆在家里生。你父亲非常的重男轻女，当时计划生育严，你出生后还是女孩，你父亲一度想把你扔了，重新生一个。我不肯，我看着你圆鼓鼓的眼睛转啊转，看着就不忍心，就一直把你狠狠抱在怀里，后面你父亲没办法，这件事才就此翻页。

    有一次上医院办事，有个人家一直想生个女儿，结果又生了个儿子。我半开玩笑的跟你父亲说：她想要个女儿，你这么想要儿子，要不我们跟她换一下吧！你父亲看看她刚出生的儿子，和睁着眼睛到处看的你，最终说:我女儿都长的这么灵活了，她儿子刚出生还皱巴巴，还是算了吧！

    故事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母上大人的目光变得很深远，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最后我想母上大人应该是对着父亲莞尔一笑，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这个故事已经是母上大人老生常谈的，我已经听母上大人说过好几遍了。可是每次听，我依旧很认真，因为母上大人每每说到这个属于她的故事时眼里有亮光。母上大人这辈子都活得很艰苦，即使现在生活可以说已经大大改善了，但是她依旧过着原先节省的日子，她说她“苦怕了”。

    母上大人自己买的衣服都是廉价的，在她看来衣服不在乎多美观，能蔽体就好；没客人或是我们都不在家时，吃的也很简单，她舍不得花钱买菜。她常说一句话：“用不着花这么多钱买这个”。她就是这么个忙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的女人。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岁月总是这么残忍，把痕迹一刀一刀的刻在了母亲的脸上。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再给我些时间，让我的羽翼更丰满，带你看看大山外的世界。

    我的母上大人，我还没有长大，你还不能变老。虽然不能时常在你身边，但我会托清风捎去安康。

    我的母上大人，你是我的骄傲，我还没有成为你的骄傲，你还不能变老。

    我的母上大人，我还没有带你看山外的世界，你还不能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