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书同人】陌上香 55
一阵光晕之后再次踏上实地，东华同凤九缓缓张开双眸，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他二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太晨宫的寝殿。
殿中万年如一日地燃着烛火，将原本便已足够亮堂的屋子又照得更加恍白几分，一旁桌案上錾金的香炉中飘出丝丝缕缕的白檀香，正是凤九爱了两千多年的只属于东华帝君的味道。
卧榻之上躺着个紫衣银发的身影，规规矩矩地，十分板正，便是连他惯爱睡得凌乱的银发此时也十分整齐地压在身后，端的正是此刻同凤九站在一处的东华帝君。
塌上的人瞧起来有些脸色苍白，薄唇也几乎瞧不见甚么血色，便是连那身影也纹丝不动，虽说帝君他的睡相一向规矩，可他还是惯爱揽着她入睡的，这般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地睡着她却是未曾见过的，凤九有些疑惑地瞄了眼身旁的帝君，这是甚的时候？她竟从不晓得他还有过这般光景。
东华并未同她多做解释，而是独自一人蹙眉沉思，这般情形瞧起来，他那一缕元神当真是在他沉睡的三百年间丢的。
正思索间，殿外由远及近地响起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两人的对话声。
只听得其中一人颇有些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仙官且请慢着些，小仙一介文官，委实是有些跟不上。”端的正是南极长生大帝座下掌管凡人命簿的司命星君。
而后，另一平稳沉着，板正耿介的声音响起，却是太晨宫的掌案仙官重霖，重霖的声音一如平日，无悲无喜，委实听不出半分情感来，“星君，这桩事委实是十分地着紧，不然我也不至这般着急忙慌地到星君府中叨扰，将星君请来，还请星君尽量快当些罢。”
司命似是认命地长叹一声，无奈道：“就来，就来。”
数息过后，两人一前一后终是现了身影，果不其然，正是重霖同司命二人。
只见重霖恭恭敬敬地行至东华沉睡的榻前，缓慢而郑重地躬身行一礼，方才转身对着司命道：“前些日子，帝君他老人家因修复妙义慧明镜而陷入沉睡，我恐帝君沉睡会引得四海不宁，八荒不安，故而在星君的命簿格子上偷偷改上了几笔，装作是帝君他老人家想参悟人生六苦而下凡历劫了。”
顿了顿，重霖眉间现出一丝隐忧，继而道：“可近些日子小仙发现，帝君他老人家的修为恢复得实属缓慢，这般下去我担忧时至下次妙义慧明镜动荡之时，帝君亦无法醒转。”
重霖的话听得凤九心惊胆战忧心不已，她瞧向身旁的帝君，正欲开口询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又听重霖继续道：“近日我偶然听闻三殿下谈起，这凡尘历劫不光有个惩戒的和参悟的作用，亦是个快速恢复修为的法子，这才请星君前来，做个求证。”
司命颔首，“仙官所言不虚，虽说自帝君他老人家掌四海八荒，做天地共主以来，这神仙下凡历劫就作为了一项惩戒，可实际上，这凡尘历劫乃是一桩十分积功德的事，这功德可抵过失，无过失者便可增修为。”
言罢，司命微顿，瞥一眼正听得入神的重霖仙官，这话匣子一打开，他便忍不住地八卦，“同时，凡尘亦是个逃避心伤的好地界，譬如曾经始祖媞女神身陨，仰慕女神多年的人主便自弃仙身于十亿凡世中无限轮回，只为避过这伤心人，伤心事，伤心地。”
言罢，司命又是一顿，停得十分地是时候，若是再拿上一把折扇，摆上一张桌案，放上一块醒木，活脱脱地便是凡间茶馆中的说书先生，许是估摸着听者的胃口吊得差不离了，又继而道：“诚然，这凡尘也是个邂逅心上人的好地方，譬如……”
这九重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司命星君堪称行走的八卦全书，讲起八卦来可以在合璧园说上个九九八十一天不带歇口的，上至帝君天君，下至下界仙山尚未得到飞升的修道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能讲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以，未免误事，重霖连忙打断司命滔滔不绝的八卦，“我明白了，既如此，便劳星君施法，令帝君于凡世之间走一遭吧。”
回过神来的司命这才反应过来，此时重霖仙官是在同他讨论事关四海八荒安定的大事，连忙收了话头，讪讪应道：“是，可关于帝君的命簿，仙官是否有甚特别的安排？”
重霖倒也未曾特别计较，只凝眉继续道：“帝君下界，安危最为要紧，我有一法子，不知是否稳妥，星君且听听看。”
重霖沉吟片刻，将思路捋一捋清楚，这才开口道：“方才我同星君讲过，我曾在星君的命簿格子上改动了几笔，装作是帝君他老人家下凡参悟人生六苦，我隐约记着，那是个帝王的命格。”
“此番确然需送帝君下界，这改动的命簿格子自是得留着，继续做个欺瞒四海八荒的幌子，至于帝君他老人家……”
重霖思虑了半柱香的功夫，唔了一声，道：“星君你在那皇帝身旁做个位高权重，广积功德却并非长命之人的命簿，以便帝君他老人家早日恢复几成修为，回到九重天。”
顿了顿，重霖瞧一眼身前垂眸谛听的司命，想起方才司命询问的命簿格子，又继续道：“至于命簿格子，星君照我方才所述的做个大体，其余的便做留白，以免日后帝君他老人家怪罪下来。”
末了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命簿格子自是不能属帝君之名，便劳星君你以旁的一个什么名号代替了罢。”
重霖思虑实属缜密，司命委实也想不出还有甚需要补充的，是以便拱手应下，“仙官所虑十分周全，便照仙官所述。”
司命正准备告退着手去办这桩正事，重霖又开口提醒道：“需记得，事后星君需与我一同饮一饮这忘尘水，忘却此事，以做万全。”
“小仙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