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写给母亲的信
双双承认自己是爱母亲的,母亲也是爱她的。可是他们之间总是在剑拔弩张的交流。
双双回忆起自己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原来一直把母亲当做可以诉说心里话的人,可是有一次母亲居然把自己的心里话当做笑话讲给别人听。这让双双伤心不已,以后再也不肯把心里话讲给母亲听了。而母亲却抱怨:自己只有一个丫头,却与自己不贴心。
暑假回家,双双看家里因为太忙,所以卫生搞得不是很好。就洗刷刷,洗刷刷的大干一场,把家里打扫的窗明几净。母亲下地回家渴的嗓子冒烟,抱怨双双不给他送水,不给他做饭。双双期待被表扬的心情,瞬间就歇菜了,好生郁闷了一把。
晚上,母亲洗完脚,口气生硬的对双双说:“过来给我剪一下指甲。”双双被着命令的口气和不容置疑的话语给噎住了,坐着没有动。空气中充满了尴尬和压抑。突然,一个屁毫无防备的从双双这里出来了,给压抑的空气里增添了一些生气。接着一场数落随之而起。双双感觉自己是个多余,麻利的收拾起行李准备南去,却在半路上发现自己囊中羞涩,回去低不下头,前行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正在两难之际,母亲跑来硬塞给他200块钱。她略微推辞了一下就拿了。“我会还你的”,她边大步流星的走边说道。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尤其是对于穷学生来说。好在双双肯吃苦,心眼活,很快就在家教众多的学生中,获得青睐。这里面有自己为生活所迫的激励,但也有自己坚定不可动摇的信念:一定要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一定要远远的离开那个家,那个妈。
这一别,就是两年。毕业了,她在社会上闯荡的江湖经验和智慧,让她在众多只知道在大学”谈恋爱加混文凭"懵懂不知社会苦的同龄人中脱颖而出,被一家待遇优厚的外企看中。正当她意气风发,足下生风的准备大干一场,以为一只脚已经漫步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让一切瞬间改变了。
“双双,你妈晕倒了,现在在手术室”父亲沙哑的声音说道。
双双,全身向被电击了,如同雕塑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唯一证明这是个活人的证据是:两行泪水从眼眶汩汩流出。
平时,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她,奢侈的去了飞机场。在飞机起飞,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的一刻,她带着种种不安在心中阿弥陀佛的祈祷。银色的飞机如同一个大鸟,载着全机人在空中自由翱翔。这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天空碧蓝如洗,白云悠然飘荡。同行的人都被着美丽的景象所吸引,纷纷咔嚓咔嚓的拍起来,有的人在吃东西,有的人在喝水,还有的人甚至唱起了“我欲成仙,快乐齐天“的歌曲。只有她一路上不吃不喝,一直望着窗外。那朵朵白云的飘荡下,她的记忆瞬间苏醒:小时候,她半夜发高烧,母亲跳下炕背着她沿着山路一路小跑去找医生;她被人欺负,回家哭鼻子,母亲像个战士一般跑到人家家里去理论;她的花书包被人嘲笑,她哭着不去上学,母亲挖了几天药材还因此扭了脚才凑钱给她买了时兴的书包;考上大学交不起学费,只得把家里的主要劳力——黄牛,给卖了,母亲心疼的在牛圈哭红了眼睛......
她恨自己不能像孙悟空那样,一个筋斗云就可以十万八千里,回家一看究竟;但又像宋之问那样”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怕回家。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阿弥陀佛...吉人自有天相...耶和华上帝是我的牧师,我必不缺乏,只需单单依靠...各种安慰的情绪,在她心中轮番上演,但她仍旧心乱如麻。
终于飞机落地了,接着出租,接着班车,连滚带爬的到达了医院。来到母亲的床旁,她想趴在她身上好好哭一场,表达自己满心的爱和牵挂,但是她犹豫了,多少年了,她们早已习惯了彼此如同困兽般的对峙,她怕这个温暖的举动把彼此都吓住了。
她俯下身子问道,你还好吗?妈妈。
医生说我胆囊结石嵌顿了,老毛病了,不要紧。你快去休息,累坏了吧!
这时候了,母亲还在心疼双双累不累,母爱如井一般永远都填不满。双双捂着空空的肚子和父亲去吃饭,父亲说:“你妈妈的这个病,你上次赌气走的时候就有了,一吃饭就上肚子那里不舒服,她心疼钱也怕给你们造成麻烦就一直吃止疼药忍着。这次是没吃早餐去除草,晕倒在路上了...双双默默的听着。
也许是吃了饭,有了五谷杂粮的滋养,也许是父亲的陈述,让她内心稍稍安定一些,暂时不会有大的危险,双双精神饱满的来到母亲床旁,擦洗身子,按摩肢体,给母亲讲笑话,陪母亲聊天术后锻炼,简直如同一个专业人士。但只有她知道,她依靠手机做了很多功课的。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母亲康复的很好。出院后的母亲,顾不上休息就要来田地里干活,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她的瓜呀,苗呀,离不开她。拗不过,双双只好陪母亲来到田地里,但是和母亲说好,母亲负责指挥,活由双双来干。
十指不沾泥的双双,起初干活还感觉挺好,没想到越干越发现:力气越来越小,太阳越来越毒,口越来越渴。这才个把小时呀,她们就回家了,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杯水温刚好的水该多好啊!这样想着,母亲早已经准备好了,拿出水杯她一饮而尽,顿觉全身畅通,仿佛连日来的焦虑疲惫统统都带走了。
陪母亲休养的日子,她们同吃同住同行,像好多年的姐妹,是彼此的知心人。尽管期间,母亲一直催促双双去上班,耽误不得,但双双总是说:假还早呢!不着急。
催的急了,她说:”要不,过完母亲节再走吧!“
母亲节说来就来了,双双想买花,但怕母亲说她浪费钱;想买衣服感觉又不能完全达到自己的心意,到底怎么办?想来想去,她决定给母亲写一封信。
拿出信纸,拔出笔尖,面对空空的纸,心中万千情绪凝结于胸却又无法诉诸笔端,煽情的文字写不出来,朴实的文字又感觉好奇怪,最后她写了一夜写出了一句话:
妈妈,我要一直吃你做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