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秋波,一个微笑——写给生命里那些擦肩而过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学校,走下公交一切都进入一片陌生之中,他紧随朋友们的脚步,说着、笑着,陪着他们开各种各样的荒诞的玩笑,气氛活跃极了,他也没闲着,眼睛看着别人嬉笑怒骂,耳朵听着各式玩笑,大脑迅速处理种种信息,嘴巴又在第一时间迸出自己的笑话,配合如此紧密,可惜漏掉了双手,一双无所适从的手,时而揪一揪衬衣领口的纽扣,时而又把西装的扣子解开、扣上,乐此不疲,双手似乎做着无声的抗议,浑身只有它们是闲的,腿脚一刻也没有怠慢,与朋友们一起,走向那未知的礼堂,一切的一切还只是未知。
熟悉的礼堂熟悉的同学,一切是熟悉的而以后却是未知的,没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在意会发生什么,各种准备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负责人三令五申,多次强调活动的重要性:有知名作家担任主讲,有许多校外组织参加,事关……而所有人都无法顾及这些,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摆桌子,贴提示语,熟悉流程……作为主持人的她似乎没有那么匆忙,身着制服,站在主席台的旁边,默默地熟悉自己的台词,想象这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在她身上的场景,不免又多了几分紧张。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紧张,快开始了,该平静下来了。
一栋高大恢宏的建筑慢慢地近了,他紧随众人走入,礼堂门口停留,和各界来宾互相问候,接着又开始荒诞的玩笑,他慢慢感觉自己正在融入环境,慢慢熟悉周围,林黛玉进贾府的感觉慢慢淡去,开始试图找一些话题。唯一令人感到不适的似乎只有这么一身西服,站在大众之间总有些过于独树一帜,或许他应该和礼堂门口的礼仪小姐站在一起的,这样合适些,可自己合适了别人看自己的眼光恐怕就不合适了,所以还是将就着独树一帜吧。门终于开了,他和周围人一起走进熙熙攘攘的礼堂在提前安排好的地方就坐,等坐好了玩笑接着开始,但偏偏这时他又感觉无聊了,从头到尾似乎没有自己喜欢的话题,还是打开手机接着修改策划吧。主持人终于上台了,全场眼光汇集在她身上,他也不例外,不过他看的只是主持人这一身校服一样的制服,默默地研究着这是校服还是特别的正装这一简单而无聊的问题。突然,主持人似乎结巴了一下,他才第一次看这一张明显画过妆,虽不沉鱼落雁却依然眉清目秀的脸,原来主持人长这样啊。
她想象之中的场面与最担心的场面都发生了,这可尴尬极了,就在校内外认识的不认识的眼睛不约而同看着自己时,自己偏偏结巴了一次,才开头就如此以后可怎么办,真心希望所有听众不要在意自己这一点失误……这一段说完了,好了,这位作家开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妙语连珠了。终于可以下场了,她迅速走下场,站在主席台旁边,低着头不时也会抬起头偷偷扫视一下。她注意到了,中间第二排的一位男生,坐在一群人之间确实很独特,修长、清瘦,精心梳过的头发,还有,那一身相对休闲的西装,他时而抬头看这位知名作家,时而低头不知在捣鼓什么,也有时和周围人一起嬉笑打闹,不过闲静与活跃之间的反差确实不小。
他全程注视着匆忙间眼神似乎有那么一次交错,不过他并没有注意,也不会有人会去注视这么一分一毫的事,他的注意力慢慢从主持人挪到台上的作家身上,静静地听,不时也会投入周围人的小动作之中,但始终没有回到主持人身上,此时他心慢慢静了下来,感觉和周围环境融洽多了,心如止水,随着台上作家的话语,自己再一次穿梭在文学的长廊中。突然他开始注意,似乎哪里有双眼睛在不知不觉间盯着自己。
他慢慢回神,扫视四周,终于他发现,主持人早已挪到离他不远的第一排的地方,换个位置罢了,他原本没有在意,但仿佛是主持人在看自己吧,于是他多瞟了两眼,终于在她眼光转过来时他躲开了。
又开始没那么自在了,不由得换了几个姿势,不时将双手十指相扣于膝盖,十指紧扣彼此不停地按压,周围人似乎安分了许多,想找人说笑也没有机会。也许那双眼有特殊的吸引力吧,他又不忍再次向左前方看去,这是她双眼也转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人眼神第一次正式交错。
心如止水的时候彻底过去了,原先泛起一阵涟漪,微波荡漾,现在又突然间泛起浪花,搅动着不平静的气息的浪花翻起、回旋、一次次拍打在心房的四壁,表面仍旧保持着镇定与悠然,心在波浪的涌动之中艰难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他可没把握还能保持多久,那双眸就像月球引力一样,引发心里的潮汐。
虽然坐近了,可还是忍不住去偷瞟几眼,她注意了他的眼睛,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什么也不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关于他的眼睛。也不知是为何,她不禁又看了两眼,对方也一样,除此之外再无表示……台上的作家讲完了,她走上台,点举手想向作家提问的人,第一个三言两语结束。“好,下一位——这位穿西装的男生!”
既然来了便不要错过一个与作家交流的机会,他举起了手,接着站起来接过话筒,看了看主持人的表情,她微笑着,眼神明亮极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在台上看着,看着他一边讲一边随手比划,眼里闪烁着不一样亮光。一会儿他坐下了,又轮到下一个了,再无暇看他……
最后一个终于结束了,整个会议也结束了,她告诉听众提问的同学可以得到一本有签名的该作家的作品。
他很意外地得到了一本,又很荣幸在最后上台与其他人一起与作家合影,又随着众人的脚步向作家要了签名,朝礼堂门口走去。不知何时,她迎面走来,看到自己笑了笑,眼睛明亮极了,他沉下一口气,先是微笑,接着举起右手挥了挥,嘴唇也微微咧开,只见她匆匆而过,贴着右肩走过……
他走出礼堂,接着与朋友们嬉闹,却突然有种茫然,也只有带着些茫然去欢笑,她依然在礼堂里忙碌,虽然心里总有那么点缺憾,但很快开始新的忙碌。
正如在缓慢中展开在匆忙中结束的故事,一切总是缓缓开始又在突然间结尾,没有知道下次相遇是何时,相遇时又是什么模样,也许是再也不见。或许,永恒只是在擦肩而过时恰好留在身边而已。
如果从这一刻重来:他朝礼堂门口走去,她恰好迎面而来,他注意到了她,她望着她笑了笑,他也冲着她微微咧开嘴笑了笑、挥了挥手,她匆匆从他身边走过,擦肩,不!没有而过:
“嗨,同学,请问——你这是正装还是校服?”
“呃——你的西装还不错。”
……
结果会怎么样呢,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