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洛克与基督教关系的一些思考
英国思想家约翰·洛克(1632~1704)享有“现代政治之父”的美誉,也是当今世界“自由民主”普世价值的理论之父,尽管如此,有关洛克的理论、学说还是存在一些争议性,而且其学说中似乎也包涵了一些矛盾性的东西,乃至于引发出后世学者的种种相互对立的解释。
其中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解读洛克无法绕开《圣经》和基督教,这也因此成为洛克思想中最让后世矛盾和争议的部分。本人对于西方思想史、基督教及洛克本人的研究、关注都是非常肤浅的,因此我只是简单地发表一下个人的即时感想,以期引起大家对于该问题的关注和思考吧。
正如美国《独立宣言》中所谓:“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我们通过学习历史已经知道,人类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其实是不平等也缺乏平等的制度与观念的,乃至于到今天依然如此,那么现代的政治哲学或者说洛克的平等理论、权利观念源出于何处呢?不管从哪里来的,至少从近代以来,《圣经》被基督世界的思想家们看作了平等与权利的来源,而洛克也正是通过阐释上帝的话语,才让平等、权利这些观念成为先验的、不证自明的“真理”——在清教徒为主的北美大陆上,人们也就不可能再去撼动这些观念!何况其本身也是人类政治文明发展的一种成果!
随着上帝观念在后世很多人心中的淡出,那些世俗主义的自由主义者们认为基督教神学这个桥梁是完全可以拆掉的,人类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理性去建构出一套完整的或近于完美的政治制度,所以发展出了诸如罗尔斯的《正义论》一类的理论。
一个后世的世俗化的人,如何才能从根本上接受乃至推崇所谓的“普世价值”观念呢?他也许是把普世价值作为一种信仰本身来接受的,且认定人的天性中有对于民主、自由的渴求;或者是通过学习和思考,认定了普世价值跟民主制度一样是“最不坏”的一种人类文明法则,并据此来接受;再或者,就像很多中国人一样,觉得普世价值是可以带来物质繁荣与社会昌明的,因此从实用主义的立场来接受和推崇。
不过有一派学者却认为,对基督教神学过河拆桥的举动其实是不适宜的,功利主义、实用主义不可能让人类的道德、文明树立在一种非常坚实的基础上。比如说人性本身是自私的、懒散的、短视的,大多数人其实很难通过自律、自觉来完成对普世价值的坚守和捍卫;而人性中虽然不乏对于民主、自由的渴求,但很多人对此其实是没有察觉的,甚至于还可以因为一块面包就抛弃个人的自由权利。
世俗主义的自由主义的种种恶果,实际上在今天已经显露了很多,这可能在西方左派及左派政府治下的社会表现非常明显。诸如道德上的放任、对个体责任的放弃,甚至包括西方政府在外交方面的过分逐利性,这些不但是对于人类传统价值观的一种挑战,甚至也动摇了现代文明的根基,所以对世俗主义的自由主义表示质疑的学者据此得出结论说:“即便只是在思想中摒弃了上帝,也会使一切化为乌有。”(但是话又说回来,引入了神学的政治理念,有没有什么消极面呢?肯定也是有的,这些我们也不陌生)
《上帝、洛克与平等》就是这样一本质疑世俗主义知识分子的书,作者认为:
洛克对基本平等赋予了一个原则能够具有的最强有力的基础:它是一条神学公理,或许可被理解为上帝造人之社会和政治意义所体现的上帝之道的最重要的真理。上帝造了我们所有人,使我们在道德上处于“平等的状态之中……在这种状态中,一切权力和管辖权都是相互的,没有一个人比其他人享有更多的权力。”(《政府论》下)
我们所有人都是主人,我们所有人都是君王,我们每个人“都同最尊贵的人平等,而不受任何人的支配”。关于君主、将军、主教、教师、学者、父亲、丈夫、雇主、地主、殖民者或奴隶主之权力的任何讨论,都必须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并参照和援引基本平等这一真理之训诫来证成。
不过洛克也受其思想和时代之所限,他的平等和权利观念在很多地方都退缩了,最明显的就是他对丈夫的默认权威的评论,还有他将罪犯视为野兽的学说。
【不过女性政治地位的提升,依然要借助于洛克等人倡导的普世观念,虽然最终的实现也是历史机缘与各种现实条件的成全,比如女性在英国获得选举权,也是有一战这个特殊背景的。】
就像洛克在其《基督教的合理性》中坚持认为的,如果没有耶稣的芳表和教导的帮助,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期望去理解自然法的具体要求。
也正是基于类似的疑虑、考量,很多中国学者也想完成一种思想观念的嫁接和论证,以便让普世价值真正可以在中国落地生根,也成为一种近乎先验的和不证自明的“真理”。这些学者里有些求助于儒家,而有些求助于道家或墨家——不管结果如何,这样的尝试和努力总是值得肯定的。
最后,需要再次强调,作为我个人而言,限于学识水平,其实思考这些问题是非常吃力的,而且内心也没有一个什么“答案”,只是希望通过本文引发大家的一些思考吧。如果说我内心真的有什么“倾向性”可言的话,可能就是不希望看到人类社会走向一种极端化,世俗主义与神学主义、西方意义上的左派与右派应该是相互制衡的一种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