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回 武帝平朝鲜设四郡 班固叹仁圣之教化｜大汉雄风｜通鉴演

汉武帝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冬十二月，寒冬腊月天竟然打雷，还下了冰雹，冰雹像马头那样大。

汉武帝派将军赵破奴攻击西域车师国。赵破奴率七百多轻骑兵到了西域，先是生擒了楼兰王，然后大破车师国，并乘机围困乌孙、大宛等国。春正月，汉武帝封赵破奴为浞野侯。王恢因辅佐赵破奴攻击楼兰国有功，被封为浩侯。这样，汉朝从酒泉到玉门都设置了边防要塞。

角牴、鱼龙、曼延等杂技游戏开始在民间兴起。

汉军进入朝鲜境内，朝鲜王卫右渠依王险城据守。楼船将军杨仆率领齐国军队七千人先抵达王险城外。卫右渠得知杨仆兵少，便出城袭击杨仆。杨仆的军队溃散，逃入周围山中十几天，之后溃散的兵卒逐渐重新聚集起来。左将军荀彘率部攻击朝鲜浿水西面的军队，未能攻破。汉武帝因为两位将军未能取胜，便派卫山前往朝鲜，以军事压力劝谕卫右渠归顺。卫山曾为北地都尉，汉武帝元狩四年从骠骑将军霍去病击匈奴，获左贤王，封义阳侯。卫右渠见到卫山，叩头谢罪，说：“我愿意归降，但害怕两位将军诈我。如今见到天子信节，我请求再次归降。”卫右渠派太子前往汉朝廷谢罪，并献马五千匹，又为汉军提供军粮。朝鲜太子率众一万余人，手持武器刚要渡浿水，卫山和荀彘怀疑有诈，便对太子说：“既然已经归降，应命你手下人不要携带兵器。”太子也怕卫山和荀彘用计杀他，于是不肯渡浿水，领兵返回。卫山回京报告汉武帝，汉武帝将卫山诛杀。

荀彘攻破浿水岸边的朝鲜军队，把阵地向前推进到王险城下，包围城西北；杨仆也率领部众前往会合，屯兵城南。卫右渠据城坚守，汉军数月也没能攻下。荀彘率领的燕、代地区兵卒大多强劲剽悍，而杨仆所率齐国兵卒因曾经遭到败亡困辱，心怀恐惧，将领也感到惭愧不安，所以在围困王险城后，主张和平解决。荀彘督军猛攻王险城，朝鲜的大臣们就暗中派人与杨仆私下商议投降之事。使者多次往来磋商，但还未作出决定。荀彘几次和杨仆商量一起作战，但杨仆想和朝鲜私定和约，不肯与荀彘会合。荀彘这边也派人寻找机会劝说朝鲜归降，但朝鲜不肯向他投降，而希望向杨仆投降，从而引起荀、杨两位将军的不和。荀彘认为，杨仆先前曾经兵败，已经犯下失师之罪，今又与朝鲜私自接触，而朝鲜又不归降，所以怀疑他想谋反，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敢动手。

汉武帝因为荀彘、杨仆二人包围王险城后行动不一致，军队久不决战，所以派济南太守公孙遂前往督导，并授权公孙遂可以相机便宜行事。公孙遂到后，荀彘说：“朝鲜早就该攻下了，之所以久攻不下，是因为楼船将军不按约会合。”又将平时自己对杨仆的怀疑告诉了公孙遂，说：“现在如果不先取杨仆，恐怕会酿成大祸。”公孙遂认为荀彘说的有理，便以天子符节召楼船将军杨仆来左将军营中议事，当即命左将军帐下士卒将其逮捕，将其所部合并。公孙遂将此事报告了汉武帝，汉武帝下令将公孙遂处死。

两军合并后，荀彘随即发动对王险城的进攻。朝鲜国相路人、韩阴和尼谿相参、将军王唊等商议：“当初打算向楼船将军投降，现在楼船将军已被逮捕，只有左将军一人指挥汉军，攻击越来越猛烈，恐怕我们抵挡不住，而国王又不肯向左将军投降。”于是路人、韩阴、王唊决定抛弃国王，向汉军投降。在向汉军投降的路上，路人去世。到夏季，尼谿相参派人杀了朝鲜王卫右渠，也前来投降。汉军尚未开进王险城，卫右渠的大臣成己降而复叛，再次进攻汉朝官吏。荀彘命卫右渠的儿子卫长、降相路人的儿子路最劝告朝鲜民众归顺汉朝，并诛杀成己。朝鲜最终平定，朝廷在其地设置了乐浪、临屯、玄菟、真番四郡，封参为澅清侯，韩阴为萩苴侯，王唊为平州侯，卫长为几侯；路最的父亲路人为降汉而死，颇有功劳，封路最为涅阳侯。

左将军荀彘被召回长安，汉武帝以其争功相嫉、不能协同一致的罪名将其斩首。楼船将军杨仆也因当初兵至列口时，本应等待与左将军会合，却擅自行动，造成很大伤亡，其罪本应斩首，赎身后成为平民。

班固评论说：玄菟、乐浪，本是商纣王的叔父箕子的封国。当初箕子居住在朝鲜，用礼义教导百姓，教民种田、养蚕、纺织，并为他们制定了八条禁令：杀人的，当即以本人性命相抵；伤人的，用谷物赔偿对方的损失；盗窃的，男子给被盗者做家奴，女子做婢女；以上犯罪，想要自赎其罪的，一人要交赎金五十万钱。这些人虽然赎为平民，但仍然会被人看不起，想结婚都找不到对象。因此，那里的百姓不偷不盗，不闭门户，女子都守贞节。在乡村，人们用竹器和木器盛放食物；在城市，人们仿效官吏，往往用杯盘器皿盛放食物。新设的这几个郡的官员，最初是来自辽东，他们和一些前来经商的商人看到这里的百姓不闭门户，便在夜间进行偷盗，使当地淳朴的风俗逐渐遭到破坏，以致到现在犯禁者日益增多，法令也增加到六十余条。由此可见，仁人圣贤的教化是多么的可贵啊！然而，东夷人天性柔顺，与其他民族不同。所以孔子哀痛他的道不能得到推行时，打算乘筏出海，要到九夷地区去居住，这种想法是有道理的啊。

这年秋七月，胶西王刘端去世。在西北，武都郡氐族叛乱，朝廷将他们分批迁往酒泉郡。

班固关于孔子的话，都记载在《论语》里。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论语·公冶长》）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论语·子罕》）都是孔子说的泄气的话，跟九夷或海上之民之民风淳朴没有什么关系。孔子不得用，只好说上面的话，以及“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之类的话，反正本事是自己的，用不用是人家的事。孔子这些话又含了道家思想的意思，不过那个时候也没有分的那么清楚，因为道是最高原则，道之下而有诸子百家。孔子文质彬彬，文武双全，五十岁才出仕，很快做到了司法部长，但鲁国权臣的专权、鲁君的懦弱，再加上齐国人的美人计，使他只好辞职不干，开始“周游列国”，大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到处不留爷，周游列国去”的意思。“周游列国”是被逼的，对孔子来说也是不得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