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十二月八日。

2018-06-13  本文已影响0人  诺布江村

《父亲》十二月八日。

从叫爸爸、到叫爹 、到叫父亲,这个过程是我成长的过程,这个过程是树长成树木的过程,是一个季节的时间,从异乡再回到故乡的时间。也是您渐行渐远的路程。

直到我可以并排坐在你的身边,发一支烟给您,点燃,您也发一支烟给我,象个朋友、熟人一样说说话。直到您树一样躺下,倦缩着,再也叫不答应。

您最后目光的闪亮,象莹火,象一粒火星,手和身体插着管,孩子一样的无助,飘若游丝。一根燃烬的火柴,掉入水中,无声无息,漸渐熄灭在最深的夜空。

直到红色、兰色、绿色的数字归零,线条平静,海河一样的水平线,停止喧嚣,一声长鸣,我终于失去了您...

恒古的循环,象一棵树和一头牛。爷爷、奶奶、大伯、二伯、父亲,如同树木的衰败。野火掠过树林,高大的树木被时间轰然倒下。世界被长大,又被缩小,只借助了终于瘦弱的躯体,还给了世界,落定尘埃。

您总坐在电视机前,看完了整个中国近代史,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记录下来三本笔记,放大镜和英雄钢笔,墙上的世界地图已经发黄。您抱着烟筒,歪着头,打个盹,新闻联播已经听完。

小时候去看您的路多么漫长,坐汽车、坐火车、穿过漫长的遂道,声音和光线。这个过程形成了我最初的想象形式。

母亲拉着我的手,在路边一招手,拉煤的大车就会停下,只消说去抗八井,他们都会带上我们,因为我们是煤矿的家属,哪个地方叫一平浪。

后来您调了工作,到了学校,我一个人去找您,每个月,还是坐火车,到一个叫鸡头村的地方。去找您要走过一条山路,去找您要穿过一片山地,去找您要经过一片板栗树林。坐三个站,走五里多路,这个过程是我一直在想象您的过程。您在门口坐着吸烟,从门口一直就看得见您,您的同事一起来吃饭 ,食堂打来饭菜,象过一个重要的节日。

这样的日子平常,平常得只会想起您的严厉,想起去找您一直坐火车,想起去找您为我准备好的书。直到我们也送自己的孩子去坐火车,才会体验这样的相似和重复,象一场老电影,体验您逐渐被清淡的回忆,体验您的寡言少语。

家中有三个书架,看过的都整理得整整齐齐。家中有三个工具箱,修收音机 、修闹钟 、修缝纫机。各种型号的起子,排放规整,一尘不染。

这样的日子漫长,我以为可以这样一直延伸到忘记时间,忘记莺飞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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