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湖不再江湖
风起,红叶飘零。
鱼子矗立于青崖峰顶,左手携酒,右手执剑。
他望着这青州城里灯火通明的夜,猛灌了几口之后,把酒丢下山崖。
此时,一道光束般的通红剑气自林中啸出,如同睁眼时的亮光要把人的眼睛刺穿一样,飞速奔向鱼子。
反手拔剑,平举在胸,除此动作以外,鱼子目光始终不变。
眼看剑气便要逼近身旁,鱼子把剑微斜,剑气悄然而逝。
“剑术天下第一的鱼子啊,青州城里的神啊,也会这么烦恼吗”鱼子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紧接着一抹倩影如同鬼魅出现在鱼子后面,其身影宛如出世谪仙一般。
这女子明眸皓齿,柳叶眉稍。嘴角勾起的微笑,似要摄人心魄一样,在月夜的衬托下,若有一种春风入心脾的感觉。
“哈哈,红云山的剑子也这么无聊的吗,喜欢打听别人的闲事。”鱼子说罢,身体一转,把这抹倩影拥入怀中,这女子也不反抗,任由鱼子相拥。
两只灵动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鱼子,不过鱼子视线未曾偏移半刻,就这样,两人凝视了许久,不曾说过一句话。天空中的明月星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青州城鱼子于武城夺魁,大战三十三路用剑高手,无一败绩。
七年后,剑城论道,斩剑城子林无宋(原因不详)。而后剑城发布通缉令,鱼子被剑城主追杀。
时间又过五年,世人皆以忘记这天纵奇才之际,鱼子满身鲜血地提着剑城主林鳞的头颅高高挂在剑城之上。此后剑城撤销通缉令,不再提及此事。世人称为“天坠事件”
转眼间,鱼子四十岁,成为天下第一阁剑神阁最年轻阁老。
青州城是鱼子的故乡,他从这个地方出来,谈的上是崛起于微末,在江湖混迹这么久,也只一柄锈剑,一只酒壶。
时年青州城繁荣到了极点,原因无他,这城中国出了个剑神,他的名字叫鱼子,剑术所向披靡,天下无双。连当今朝廷也重视三分,每年所征赋税仅为其他州三分之一。
似乎一切都已美好到难以想象,所有的一切都已无忧。但这样的佳景并不长,大约六年左右,先皇驾崩,新皇萧啸登基。萧啸并非皇储之人选,而是副室所生养。但他少有大志,哪怕七岁时被皇庭派往别国当质子,面临各种危难,依旧能活着逃出来,足见其才智不一般。
十四岁任黄武军校尉,掌管十万精锐,于此同时,其四个皇兄分别掌管天武,地武,玄武总共八十万大军。
每一位兄长所领士兵都要比他多出一倍之余。但他从未惧过,正如他所说的“活到最后才是赢家。”
短短四年时间黄武军赶超其他四支军队,一跃成为皇庭炙手可热的雄师。也彻底奠基他在皇庭中的地位。
顺理成章,先皇萧乾驾崩,萧啸成为新皇,在他成为新皇的第一天就颁布了煞魁令和禁武令,严令天下所有人不得习武以及成立与武有关的组织和团体。
就这样,江南三十多家习武宗族世家被黄武军血洗,一颗颗头颅悬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天蚕山道士吴玉被新皇一枪挑死在山门前,北方三宗十三派,死的死,伤的伤。崇武之景不复存在,一时间,江湖上人人自危,这棵名叫江湖的大树在这场暴雨中好像快要折断了。
这世间唯一的尚武净土就只剩下这满山红叶的青州城了,而后不久也应该不存在了。五月十三日,不同以往的暗战,黄武军浩浩荡荡的南下,兵之所指,青州城亦。
鱼子得到消息以后,一柄铁剑,一壶酒,走向了这个儿时的国度。
红云山剑子痴痴地看着鱼子:“那年你无权无势,都敢为我斩了身世显赫的林无宋,我很感动,现在我必须跟你说,皇庭不可惹,你救不了那么多人的”
鱼子看着她,目光转向这个城池,缓缓道:“昔日,时岁十三,我在这城中为乞,尝遍世间冷暖,不曾放过一丝希望,你可知道为何”
剑子怔了怔,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那一冬日,我饿得不行了,倒在城中南门石桥下,是一位妇人救了我,她是个哑巴,还是个瞎子,是被大户人家打残抛弃的丫鬟,从那以后我唤她无名娘,因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从小就被卖了过去)
每日我就去乞讨,虽然有时候会被混混揍得浑身青肿。但回来以后会有无名娘的照顾和心疼,所以那段日子很苦却很甜。
因为年轻时落下的病根,无名娘在我十五岁那年就走了,我用了全部的积蓄在城东棺材铺买了一口上等棺材来安葬她,那一天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因为遇到无名娘的日子里,没有伤痛。
再后来,我加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剑派,所幸天作事留一线,倒给我这小剑派一个武城的名额,再后来你也应该知道了。
我一生中最好的岁月有两次,一次是和无名娘在一起的时光,一次是和你还有木头阿辛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光。阿辛为了我死在林鳞的手里,所以我斩了那老匹夫的头。
现在青州城是我心里最后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容践踏,否则便是不死不休。说罢,鱼子轻笑一声,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剑子望着眼前的鱼子,抿了抿嘴唇,只望着他,也不说话,许久。
贝齿轻启:“我为你唱首歌吧”
“唔,好,就唱那日我第一次见你,你唱的那首吧”
“好”
故人难再音,天涯水草各一方,
长山依旧笑,江南烟雨路遥遥。
穷困潦倒有时到,只是云雨散。
我自北到南山出,不见昔人音容貌
…………
鱼子身影渐行渐远。
以此篇献给每一位心中有江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