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时光
又是一个朦朦胧胧的早晨,凌晨五点的气息格外的适合想念。
窗外有一层薄薄的蓝光,屋子里模糊的光线让心都变得柔软。
这已经是小花连续七天那么早醒过来了,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小花总是睡不安稳,开始连续的一天一天做梦。
千篇一律的梦,没有任何新意和变化,日复一日的重复,一样的街道,一样的桌椅,一样的味道,一样的人,一样的故事。
就好像八年前的那个故事依然没有结束。
大一的新生报到会上,小花站在讲台上,努力展现了自以为最完美亲和的笑容,字正腔圆的说:“大家好,我叫王菜花,今年十八…………。”
是的,小花的全名叫王菜花,一个俗气又蹩脚的名字。配上她婴儿肥的脸和矮胖圆的身材,不恰恰像是一盘菜花。
即便她已经顶着这个波澜壮阔的名字壮烈的生活了十八年,但是她仍旧没有学会如何得体的接受这一切。
台下原本哄闹的局面在短暂的静默之后,极有默契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家是不是特爱吃菜花?!”
“哎!你真的叫菜花啊?挺适合你的”前排一个眼睛大大,皮肤白皙的姑娘一脸鄙夷的神情,说完便和旁边的女孩子笑成一团。
小花仍旧直挺挺的站在台上,她努力装作不在意,努力装作不尴尬,只是微微垂下的眼帘和略微发热的脸颊再提醒着自己,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她准备放弃那被笑声淹没的后半段介绍时,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紧挨着她,在她想躲开之前直接用左手搂住了她的左肩,握住她肩膀的一瞬间还用劲捏了捏。
“你怎么还是那么胖?嗯…”耳边传来清澈的嗓音,长长的尾音伴随着一声轻笑。
那是小花十八年以来听过最好听的笑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脑袋里炸开,“轰”的一下,从天灵盖冲向天际,自由落体,跌回心脏。
“我叫杨宇,十九岁”少年清亮又好听的嗓音盖过台下吵杂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小花。
“她,是我女朋友。”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少年明净的眼里像是有彩虹划过。
说完也不松手,直接带着小花坐在了最后一排,他仍旧没有松开小花,只不过改成牵着她手。很快,继续有人上去,她们这个小插曲早就被抛之脑后。
杨宇感受着手掌底下隔着细细的一层布料传来的体温,心里陡然像是塞满了一团团棉花,软软的又暖暖的。
跨过八年时间,他终于又遇见了她,还是以这样盛大的方式,她和八年前没有什么大改变,就是高了、头发长了、可能还不记得他了。
他忍不住想伸手过去摸摸她的头,像无数次梦里想象的那样。
小花没有把手抽开,安安稳稳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微微侧过头,忍住眼泪,定定看着这张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脸。
曾经胖胖的跟在她身后的鼻涕虫突然一下子长成了一个阳光帅气高大的少年,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耀眼星光,熠熠生辉。
那天以后,再也没有人叫小花菜花,她们都叫她小花,宇哥的小花。
时光追溯得再久一点,小花和宇哥第一次遇见,那个时候小花还不是小花,是菜花。宇哥也不是宇哥,是洋芋。
胖胖的泼辣的菜花和胖胖的邋遢的洋芋是整个年级颇为有名的两道菜。
她两有名是因为小花第一次遇见宇哥的时候,宇哥被几个男孩子堵在学校后门,书包散落在一边,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小花也不过就看了一眼,宇哥包子一样的小脸上挂着泪,蹲在墙角,像是没人要的小狗。
小花在巷子口转了很久,听着里面传来的闷哼声和嬉笑谩骂声,她突然鬼迷心窍捡了块砖头,直直的冲过去砸在那带头的男孩子头上,血像水一样喷出来。
跟他一起过来的几个男孩子尖叫一声都跑开了,小花呆呆的愣在了那里,宇哥先反应过来,一边脱下衣服包住那男孩子的头一边说:“一会老师来了就说是我砸的,听到没有。”
那天以后宇哥就成了她的跟屁虫,美其名曰保护她。
人犯了错总是需要承担责任的,跟屁虫才上岗了一个星期就要被转学了,学校里的处分下来了,宇哥被开除了。小花也被降了一级,说是品德不及格。
宇哥走的那天,小花没有去送,走得很突然,书桌上的书都还没收走,小花默默把他的书一本一本整理好背回家去。
小花不知道的是,宇哥在那天看到小花怒气冲冲抓着砖头一下拍在那个男孩子头上的时候,他心底就有个声音在呐喊“这样的姑娘,我得用一辈子来守护”
所以。离开后的宇哥,开始好好学习,开始好好减肥,开始好好吃饭。他必须要让自己在下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变的有能力站在她身前护着她,如同她当时以那样壮烈分方式护着他一样。
回忆总是让时间过得很快。小花再次看向窗户时,天色已大亮,已经有阳光透过窗台照进房间,温暖又明亮。
今天她忽然想好好画个妆,换上她前不久买的一件白色一字肩连衣裙,配上那双放在鞋架上很久的红色高跟鞋。
如同每个工作日的早上一样。七点四十五出门,走出小区,过马路,右转,直走十分钟,左转,前面五百米有个桥,走过那个桥,就到公司。
今天有点不一样,桥上面对小花站着一个人,白色的衬衣,棕色的九分裤,浅蓝色的英伦鞋,左手抱着一束火红的花朵。
小花猜想,应该是玫瑰。
“王菜花!”
“我回来了!”
“嫁给我吧!”
对面的男人隔着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开始大叫,单膝跪地,张开双臂,像一个滑稽的勇士。
明明是该好笑的,小花突然就很想哭。
她们分开两次,第一次八年,八年时间从一个跟屁虫变成一个温暖帅气的男孩。
第二次四年,毕业后小花留校,宇哥出国镀金,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
我们所经历的那些过往,永远不会消失,它就存在于你的记忆深处,该遇见的人我们总会遇见。
值得等待的人我们总会重逢,在某个恰当的时机。
愿你我初见,便是余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