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里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其实，女人之间只有八卦，没有友谊

前儿个举国都看《欢乐颂》，我没有看；就像前段时间连菜场里卖猪脚的阿姨都在追《人民的名义》，第二天边斩猪脚边聊得眉飞色舞时，我也没有看，原因只有一个：追这么长的剧实在太浪费时间了，耗不起。

但女友非让我去看下欢乐颂，说第一季比第二季好，第二季令人失望。想来也是对的，古人说过，一之谓甚，岂可再乎？于是我就去看了“一”，按女友的解释，这部剧讲的是几个娘们之间的故事——几个小娘们和“中娘们”（当然，这种歧视完全来自于世俗偏见与直男晚期癌症，君不见媒体上把1988年出生的女人都称呼为“中年妇女”，绝对应该大力批判）。

剧中有五个女人。从前马家辉说过，女人戏最好是四个，最佳“样板房”可见《欲望都市》，以及中国套拍的“欲望都市”大陆版。一部戏要丰满好看，两三个女人凑不起大容量，四个才热闹有趣，五六个就嫌多了——但欢乐颂却设定了五个。剧中的人物基本设置与基本搭配，和其他女人群戏差不多，比如，与朱德庸的“粉红涩女郎”相比，“涩女郎”里有女强人（欢乐颂对应的是安迪），有天真妹（可对照小蚯蚓邱莹莹），有万人迷（可对照樊胜美，当然樊胜美后面的故事更烟火气更狗血），删除了“结婚狂”——时代在进步，对于一个有女权意识的作者来说（尽管只看了几集，但作者的这种意识还是比较明晰的），很难再去写一个“结婚狂”的角色，如果写的话作者可能会掩饰不住讽刺与轻视，所以干脆删去了事。只是，关关这个角色在第一季的前半部分里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从来没有推动过情节发展，完全打酱油，是个闲角——或许后面有她的作用？或许写到后半部分作者意识到这个问题就给她加戏了？因为没有看下去，暂时保留疑问。

而新加上去的曲筱绡是应运而生的。老百姓都爱看富二代的故事，风扬跋扈外加古灵精怪的曲筱绡，在剧里蹦跶的很是欢实。所以，欢乐颂里的人物设置还是非常讨巧的。但是，它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这五个女人相互扶持相互帮忙相濡以沫亲如姐妹，搞了一集又一集，一季又一季，表面上确实非常让人感动，但，她们的友谊建立在什么基础上？在现实生活中，像安迪那样开保时捷的高管，像曲筱绡那样身家过亿的富二代，能不能和像关关，小蚯蚓，樊胜美这样的人做朋友？会不会为了她们那一点破事去奔走？一句话，在现在这个时代里（仅仅指此时，而不是过去与未来），富人会和穷人做真正的朋友吗？或许也可以，但那一定是特例中的特例。

若论如今这个年头，朋友以及“友谊的小船”是怎么建造起来的呢？王思聪说的好“我的朋友都没有我有钱”，言下之意是“我比我所有的朋友都强，都牛逼”，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我们就可以判定，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朋友，半个都没有，连“朋友”的毛都没有一根。

更何况，那些还是女人。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复杂与微妙。同为“第二性”，同为“同行”（女人都是同行，张爱玲语），就算是阶层一样环境一样，从小长大的所谓“闺蜜”，乃至于亲姐妹，互相之间还要倾轧，争斗，攀比，甚至于搞得你死我活呢，更遑论一群素不相识，只不过是同住一个楼的邻居而已。

那么，女人之间有没有真正的友谊呢？我指是“真正的”？有，但是很少。真正的友谊（那些互相作伴，陪着逛街吃饭玩的很嗨，或者在一起谈谈男人孩子之类话题的不算）之于女人，就像是文学哲学之于普通人，是没有半毛钱用处，也不会真正去花心思花时间经营与维护的（当然，如果你说自己是例外，那也极有可能，因为你不是普通人，我们现在谈的是世俗间的大多数人）。

所以，请恕我偏颇，我认为，在许多（不是全部）女人与女人之间，没有友谊，有的只是八卦。

可能是天性的关系吧，一般说起来（先不说例外），女人无论老幼，妍媸，婚否，是女博士还是一字不识，统统无比热爱八卦，无比热爱蜚短流长，这种热爱，是完全比得上从前无比热爱毛主席的程度的。要是你看见有两个女人，呈并蒂莲理之状，在那里手握手，耳鬓厮磨地窃窃私语，请相信，那并不是一对美丽的蕾丝边（拉拉），那只是一对正在八卦的“朋友”。她们说的，也不会是什么家国大事秘密情报，而是东家长李家短，隔壁的老王三只眼，老A生来爱江山，老B生来爱美人，而老C是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死生契阔，真真是“来呀来杯酒呀不醉不罢休”，两个女人因为八卦八到情投意合，简直有相见恨晚从此你侬我侬患难与共的情态了。

但是，这样的女人她既能和你八，也就能和另一个人八，谁和她八的快乐，八的投契，八的入骨三分，谁就是她的朋友。她是有八无类，能八到“天尽头，何处有香丘，一钵黄土掩风流”的地步，你若是自作多情地以为“满座兮美人，独与余兮目成”，是讲感情，讲境界，讲友谊地久天长的，那就是你的天真和纯情了。还真没准儿，一转身，她刚和你八卦完某人，就巧笑嫣然轻云蔽月的，再去某人那里赶下一场，满腔豪情地来八卦八卦你了——当然，那也并不说明对你有偏见有成见，而是，谁不在就说谁，谁不在就拿谁下酒，这是八卦的真谛，八卦的主题，八卦的精髓之一呢。

由此可见，女人之间有是只纷纷扬扬的八卦罢了。一个女人衡量和另一个女人的交情深浅，用的尺子就是能不能和她一起嚼嚼舌头，谈论谈论别人家的是非曲折，说说谁谁谁的隐私（别人若是全都说完了，自我奉献一把也是可以的），假如你金口难开，或者一开口都是满嘴的仁义道德，哲学艺术，很形而上很务虚的东西，那么请相信，你在世人眼里，基本上是没有朋友的，至少没有女性的“好朋友“。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戏唱的是啥，难道还是扭扭捏捏的昆曲“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或者是华丽高亢的“蝴蝶夫人”？当然不是了，在女女相处之间，很多时候友谊的成分还是微乎其微的，不是“不疯魔不成活”，而是“无八卦不成戏”。想明了这一点，作为一个女人，在放低身段和“姐妹们”一呈口舌之欢，肆意飞扬地指点别家江山之际，还是得检点一下自己，这，到底是不是内心真正想要的友情？

欢乐颂里的友谊是超拔于生活的，尽管是空中楼阁，尽管是水泥地上开出的花，但有时候细想来，如此理想化的情意，也真让人有几分感动与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