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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你们”的屠刀,救救孩子——

2021-08-19  本文已影响0人  西曲风

游历海外,只要看到东亚面孔,一眼就能分辨谁大陆来的,屡试不爽。诀窍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自卑。有弓腰驼背的自卑,也有不可一世的自卑。远了,是走路的姿势,衣服的奇怪搭配;近了,是麻木漠然的表情,或是嚣张愤怒的姿态,还有颐指气使,发号施令的得意;我知道那就是被很多长辈践踏过的“我们”。

从小被父母打骂到大,他们说都是为了我好。比如一边走路一边看书;比如考试排名从班级前十掉了下来;比如怕挨打,把70分改成了90分;比如洗碗不小心摔破了一个碗。父母说我这样看书要变近视;考试排名掉下来,是因为我懒,不努力;篡改分数更严重,是欺骗是造假是犯罪,任由发展,我就会成了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一个女流氓。所以,为了我好,为了尽到责任把我教育成人,他们不放过每一个教育机会,不放过每一次随意的打骂,不放过每一次示众的展示机会。

无数次的打骂,大多记不得了,只记得用晒衣竹片打到两腿红肿,以至于不能穿校服(校服是裙子),在没有遮拦的洗手间被同学看见,惊叹到:你这样都要被打,我爸妈看到这个分数要开心死了。我做惯了逆来顺受的”奴隶“,对同学们的不解与同情不屑一顾,听多了父母的教诲,我认为父母说得真对,她们的父母真不负责任,我爸妈管教我是为了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是吗?!

当时的房子不大,邻居都是父母同个单位的,所以我不仅经常挨打,还经常罚站示众。父母说这样才能长记性。示众的结果,是邻居小孩对我的嘲笑,我寄希望长辈们来劝解父母,主持公道,但希望次次破灭,我仿佛有隐身术,走过路过,他们都视而不见。七岁的我明白了,他人是不能依靠的,除了冷嘲热讽,就是巴结谄媚

只要父亲不经意走过我身边,我都会瑟瑟发抖;母亲的声音高亢起来,我的泪腺就会自动分泌眼泪。自尊被血脉相连的人碾压得粉碎,日子显得没有穷尽,没有希望,只有深深的恐惧。我的初中语文老师,在我的作文里读到了厌世的情绪,这个梳着两个长辫子,修长白皙的班主任,她把我带到办公室,听我哭诉,用她一惯温和的口气,否认每一条我认为自己该被打骂的理由:你不是猪八戒,老师觉得你很白净秀气呢。你怎么会懒,我觉得你很勤快。偷看红楼梦不是思想复杂,老师也喜欢读红楼梦。成绩有波动很正常。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你。。。。。(如果谁知道这个叫宋晓曼的杭二中的老师,请告诉我)

从那以后,离开父母就成了我的理想,后来果然如愿。我以为,我摆脱了噩梦。

那天,其时我已过而立,也为人妻人母,难得在父母家团聚吃饭。彼时父母已退休,因我使用洗衣机不当,有点水漫到木地板上,我马上擦地,却见父亲气急败坏地从厨房冲出来大声喝道:你最懒,几件衣服还要洗衣机。。。没等他说完,我拉开门就往外跑,飞快地下楼,眼泪也在飞,我又变成了十七岁前的我。我先生也冲了下来,他拉住我,问我为什么要跑,我说我怕挨打。一米八,身强力壮正当年的家长听笑话一般:你怕被打?我在,他敢打你?

没有同样经历的人不明白,亲人的虐打辱骂带来的恐惧会伴随一生。那种恐惧造成的危害,那种彻底的,从幼小之时就开始的,对自我的打压跟诋毁,会扭曲一个人的人生,受害者要么绝望地自我消亡,要么也不知不觉地成为施暴者。可惜大多数施暴者和受害者都浑然不知。

读小学的时候,中午,我正在母亲办公室吃中饭,不知何事,母亲又大声数落着我,她的同事听不下去,开玩笑地说,x师傅,你怎么对你这个女儿说话跟其他小孩不一样?说完她就离开了。我听了,触到伤心处,眼泪飞落得更加密集了,滴到碗里,母亲看到,厉声道:哭什么,少你吃,少你穿了?

多年以后,我在家做月子,母亲每天来我家跟我家的小阿姨一起照顾我,一群同事来看我,等母亲走了,其中一个好朋友对我说:你怎么对你妈妈说话这么不耐烦?

为人母之前,我在心里发过誓,一定要让我的孩子们感受到爱,一定不打骂我的孩子,一定不要他们感受到被天地碾压的幻灭。可是,我终究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对孩子们吼叫;我摔书,撕本子,摔门而出;我会骂他们是不是猪,有几次我还真的举起了鞭子,真的打了我的孩子。事后,我当然会觉得不安,但我又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劝说自己,世界这么险恶,我是为他们好,让他们早点面对残酷的社会竞争,不是吗?

一直到我开始游历世界,才发现世界种种不可思议之处。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我看他们丑得要死,他们却自信得让我自卑?为什么有那么美的姑娘,我觉得她应该用天赋的美貌做大事,她却心安理得在餐厅端盘子,理想就是赚了小费去另外一个国家看看?为什么巴菲特的儿子没有做小巴菲特,只想搞音乐?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

我终于明白:辱骂,责打他人都是被文明唾弃的行为,在我旅居过的国家都是违法的,即便打骂自己的孩子,父母也要坐牢。辱骂责打孩子本身就是虐待就是欺压,欺压虐待孩子的人,就是恶人。即便这个恶人有亲生父母的称谓,他依然是恶人;即便这个恶人是打着为了孩子好的旗号,他也是恶人;即便这个恶人他心情好的时候给你糖吃,也是恶人,而且是个隐蔽的恶人。

这些恶人,多活了几年,生了孩子就以为自己是孩子的上帝,他们认为能生得出孩子,就做得了孩子的判官。中了他们的意,他们拿出糖果,金钱,甚至房子汽车之类糖衣炮弹来犒赏,不中意了他们要打骂,要威胁利诱,甚至要死要活地闹。拿了什么三字经,弟子规,二十四孝当教规,把邻居家的万里挑一的幸运儿当作示范。

跟恶人是没有理可以讲的,你说马云也只读了个杭州师范,他说盖茨上了哈佛呢。你说盖茨的妈妈是惠普高管,她说隔壁家保姆的女儿都考上了北大。你说楼上高中都没有毕业的儿子做了老板,他说自己就是因为没读个名牌大学才怀才不遇。

这些恶人恶起来当然横眉立目,面目狰狞,但大部分的时候他们都是你我一般地善解人意,都是众所周知的老实人,老好人甚至是大善人。他们自己要做金钱的奴隶,却偏偏说是为了养儿育女;他们妄想人前显贵,自己无能,就绑架逼迫孩子;他们说自己含辛茹苦,负重前行,就是为了让你能更上一层楼,其实是他们既没有在俗世折腾的本事,也没有高尚精神的指引,他们是迷途的羔羊,也是披着羊皮的狼,只有祸害更小的羔羊才能支撑他们恶毒的本性。

当我看清楚了恶人的面孔,也看清了恶人的传承。我终于明白,所有无助的孩子都有一对所谓的无辜的父母,那些无辜的父母其实就是隐秘的恶人。

世界给了我一面清明的镜子,我的镜子里也有恶人出现,这个镜子里的恶人,我要非常小心地看守它,我不能再给它机会,蛊惑我来祸害我的孩子。我知道它出来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只要我警惕着,扼杀它每一次的企图,这个镜子里的恶人终会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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