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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父亲

2020-05-06  本文已影响0人  百炼成钢牛荘

      1937年冬,河北饶阳大邵村,离家数年的李金生一身八路军戎装回到了村庄。

      贫穷的村落,饥寒的村民,见到了已当八路军连长的李金生如同黑夜里看到曙光,寒冬盼来的春天。李金生的到来成为全村人向往美好生活的希望。

        李金生走家串户看望村中的乡亲,宣传八路军的抗日主张,动员村中的青年参军抗日救国。

      此时的村庄,青壮年早已在外谋生,大多在各部队从军。留在村里的是老人、妇孺和孩子。一群半大的孩子追着李金生要跟他去参军。

      李金生摆脱不了这群孩子的纠缠,只好答应选些年龄大点的孩子随他去部队。

      李金生挑了十一个,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十二岁。十一个孩子跟在李金生身后,在家人的眼泪和哭泣的嘱托声中走出了村庄。

      不识字的孩子们那里知道八路军抗日救国的理论,参军只是为了每天能吃饱饭。一群为了吃饱饭的孩子跟着李金生走进了吕正操领导的八路军部队。

      那年,我的父亲牛世祥十二岁。原本李金生嫌我父亲年龄小,不要。看到已成孤儿的牛世祥在村中无依无靠,怜悯之心油然生起,带孤儿到部队去,参军谋生,就这样我的父亲成了八路军战士。

      八路军以连为单位分散住守在冀中平原的广阔乡村,同时有多股国民党军队存在于冀中平原。

      八路军白天驻扎在村中,向村民宣传党的抗日主张;集中新战士学习马列、共产主义、毛泽东思想;在战士中开展文化扫盲教育;练习军事技能。我的父亲就是在八路军部队中学识的文化。为不让日军发现八路军行踪,八路军在一个村庄往往只驻扎一、二天即转移。天黑后部队集合开拨,一夜步行军到天亮,连续走一百多里地。

      进村后立即封锁所有出口,所有村民、路过行人只准进,不准出,以防汉奸向日军报告八路军行踪。

      进村后八路军在连长的指挥下一个排负责警戒,二个排分散进入老百姓家中。八路军战士给老百姓担水、扫院、干农活。连队卫生员免费给老百姓治病。八路军战士们在连长、指导员的安排下给每户村民建造房屋。

      八路军战士住在村民家里,同屋而居。夜里休息时老百姓坑上睡,八路军战士地上睡。

      受毛泽东思想熏陶的八路军战士视老百姓如自己的家人,勤劳善良的老百姓已把八路军战士看做可以依赖、信任的亲人。老百姓的家,成了八路军的营房,八路军把军营安在了老百姓的家里。八路军战士爱民的形象烙印在了老百姓心里。

      每当八路军部队转移驻地的时候,村里的老百姓们依依不舍、牵牵挂挂,惜惜相别。八路军部队走出村庄时,老百姓们站到房顶上眺望着八路军战士的背影消失在远方。质朴善良的老百姓对八路军的那种依恋、信赖、关怀、温暖着每一位战士。

      1938年夏季的一天中午,日军一辆汽车开近八路军驻扎的村庄。哨兵向连长报告: 连长紧急布署,准备战斗。日军汽车开在土路上,车轮扬荡起灰朦朦的一片尘土随着汽车向着村庄飘来。

      连长下令在村外拦截包围日军汽车。被包围的日军汽车上只有四名鬼子,车上架着一挺机枪。八路军战士每个班九个人,只有四杆枪,二十多发子弹,大多数八路军战士手里拿的是大刀、长矛。日军发现被一百多名八路军三面合围,立即停车瞭望、观察,不敢贸然向八路军射击,害怕激怒八路军,惹来八路军拚命冲锋,招致被歼灭。连长望着停在村外土路上的日军汽车,没有下达作战命令。

      双方对峙,稍停,日军缓慢后撤,汽车后退着,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日军知难而退。

      有战士问:“连长,为什么不下令开枪,进攻?”

      李金生连长答:“ 没有必胜的把握尽量避免战斗,主动开战会给部队造成重大伤亡,我们武器不全,弹药不足呀。我要对战士们的生命负责,我要对上级领导负责。不打没有提前准备的仗。

      “上级命令: 对日军能回避的尽量回避,不主动进攻,不去硬拚,保存实力,准备着对付国民党军队。日军迟早要败。我们将来要推翻国民党政权,建设没有官僚、没有资本家、没有地主、没有剥削的新社会、新国家。

      “ 我们八路军与国民党军队总有决战的一天。我们现在要保存实力;我们要扩大、积蓄建设新中国的力量。”

      连队开会传达学习上级精神: 避免与日军正面硬拚,能避开的尽量避开,避不开的打游击战;有必胜把握时速战速决;做群众思想工作,爱民拥军,动员百姓参军,充实扩大队伍,加强练兵;保存实力,对付国民党。

        1939年冬,部队发来棉军装,灰布面白里衬。 寒冬腊月的黑夜飘起漫天大雪,十几步外就看不见人影。上级命令部队趁黑天暴雪的有利天气拨掉日军据点。战士们翻穿军装,白里衬朝外与满地积雪混为一片白,人、雪难辨。八路军悄悄摸进日军据点门口才被哨兵发现,已晚。八路军一拥而进竟将五个日军、三十多个汉奸伪军全部缴械。被惊醒的五名日军虽被缴械却拚死抵抗,全死在八路军刺刀下。

      汉奸们纷纷举手投降。

      这些汉奸全是外乡人,山东籍。这些山东人来到冀中平原当汉奸谋生,借机谋财。当汉奸成了山东籍流氓发家致富的捷径。这些汉奸依仗日军势力,到处搜刮民财;敲诈商户;勒索行人;向日军出卖抗日军民,以求赏。汉奸对活跃在冀中平原的抗日武装危害巨大。八路军处决了领头的、民愤极大的汉奸,其余责令还乡。

      此仗,没开一枪,拨掉日军据点,全歼日军。八路军战士无一人伤亡。

      1940年秋季的一天上午,国民党军一个连一百多人偷偷靠近八路军驻地,被八路军哨岗上的哨兵发现,速报告连队。连长命一排长带全排出击驱逐国民党军。

      国民党军连长发现八路军岗哨上只有四、五名战士,下令冲锋。一百多名国民党军队士兵组成扇形包抄蜂拥而来。八路军哨兵只有二杆枪,二枪齐发。哨兵枪声响起国民党军队齐刷刷全部卧倒,不再冲锋。

      国民党军连长大喊:“冲,活捉八路,抓住有赏!”一阵骚动,卧倒的一百多名国民党兵爬起准备冲锋。

      紧急关头,援兵赶到。一排长指挥全排三十多名战士举着大刀、长矛,端着刺刀枪冲向国民党军。国民党军见状立即溃退,边跑边向后漫无目标的开枪。八路军一个排一气追着将国民党军队一个连驱赶出六十多里地。

      这些受过马列、共产主义、毛泽东思想教育的八路军战士,满怀共产主义信仰,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视死如归。举着大刀的八路军战士愣是把扛着步枪的国民党军士兵驱赶着乱跑。共产主义信仰使八路军战士忘记了生生死死。 此冲突,双方均无伤亡。

      八路军部队每隔半年全团集合休整半月。集中看一场苏联电影;宣布新任团长名字。整个抗战期间冀中平原八路军部队每半年调换一次团长。兵无常将,将无常兵。

      1944年秋天,上级命全团集合围歼日军精兵驻守的沧州城南据点。据点内日军三十多名,汉奸三百多名,这群汉奸眼看日本战败局势已定,纷纷偷偷摸摸化装成老百姓抛弃日军趁黑溜了。八路军将日军据点四面合围。据点内汉奸已全部逃掉,只剩下日军负隅顽抗。

      激战七天七夜未功克,八路军伤亡惨重。日军枪法极准,趴在草地上的八路军战士抬头、翻身就成了日军目标,非死即伤。八路军没有大炮,无法轰炸据点,只有轻机枪、步抢。打红眼的八路军团长忘记了上级不许硬拚、保存实力的指示,在这里不要命的硬拚死打,发誓要把日军据点铲掉。

      日军无法突围,又无援兵,坚守据点拚死抵抗。

      酣战到第八天傍晚,日军据点内枪声渐渐平息,稍停,没了一丝生气,静悄悄似无人一般。日军弹药打光。八路军战士悄悄爬进据点从窗户向里望,只见仅存的七、八个日军全身脱光,一丝不挂,裸体盘腿围坐一圈,圈中放一手雷。轰,一声爆炸,全部自杀,宁死不降。

      此战八路军伤亡六百多人,惨胜。

      1944年冬,八路军一排奉命趁着黑夜去执行锄奸任务,乡间土路上遭遇大队日军,侠路相逢,激烈的抢声响成一片。战士们一个个倒下。危急时刻,排长大喊:“牛世祥。”我的父亲应声回答:“到。”

      排长:“我命令你扛起机枪快走,回连队去。这是全连唯一的一挺机枪,不能留给鬼子,快走,回去交给连长,快!”我的父亲扛起打光子弹的轻机枪趁着黑夜的掩护回到了连队。

        排长与日军拚死在刺刀中。死后站立不倒。

        全排仅我的父亲一人存活,其余全部战死,无一投降。

        连长从我父亲肩上接过机枪,望着一排阵亡的方向,泪流满面。朝夕相处的战友, 瞬间两隔。其中有不少是连长带到部队中来的小战士,全连战友心如刀绞,失去战友的痛,终生难忘。

      1945年春,团部组建骑兵排,我的父亲成了八路军骑兵班长。所有的骑兵战士以前都是步兵,经过1个月的艰辛训练后成为一支优秀的骑兵部队。骑兵排战时是突击队,平时运送部队给养。

        日军战败投降前,部分日军进行了疯狂反扑,意在与抗日武装同归于尽。在一次对日军作战中,我的父亲在战斗中负伤,右脚被日军子弹射穿,受伤的马硬是驮着背上的主人回到了八路军驻地。

      团部把负伤的不适合行军的战士们集中护送到了大后方,位于太行山深处的八路军兵工厂。

      我的父亲在兵工厂负责警卫工作,一直工作到全国解放。

      太行山周边各地方政府相续建立。太行兵工厂里的老红军、老八路陆续转业到地方工作。我的父亲转业到了河南安阳地区行署,成了行署里的一名普通干部。

      刚从战火中获得解放的古城安阳,百废待兴,部队上转业的干部成了工作中的骨干力量。繁忙的工作没有时间探亲访友。

      忽一日有俩老战友来访,战友相见自然一番热情接待。老战友道明来意: 上面有政策,三七年八月二十五日宣布改编成八路军以后参军的是三八干部,八月二十五日前参军的为红军干部。哪年哪月参军要有二名战友作证,以本人署名手写证明书为准。

      老战友提出大家互相证明,把参军日期提前半年即成红军干部了,并说有多名战友已经这样办成了。八路军成立前已有从延安来的小股红军在冀中平原开展工作,就证明那时参加红军的。我的父亲不同意,认为那是欺骗组织。俩老战友反复劝说,父亲坚决不同意,老战友很生气,气乎乎一去不回头,此后再也没联系过我的父亲。

      几年后,有了那俩老战友的消息: 老红军干部待遇。

      我的父亲: 三八干部待遇。

      那个时代: 老红军干部待遇与三八干部待遇工资、福利差别巨大!

      同时参军,待遇不同。坚持组织原则无意中会妨害自已的战友或同事的利益,会遭人厌弃、恶烦。适当灵活机动,做事利人利已,同事好相处,战友会联络。可惜!我的父亲不懂这些,认认真真凡事按政策做人做事。工作中妨害了同事们谋取利益,上级领导也不愿意有这么正直的人在身边监督。地区行署每逢向乡下派遣工作队时首推我父亲带队下乡。

      农村土改、镇反、四清,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名为地区行署干部,实为下乡工作队,常年在各县、乡奔波。

      六十年代地区行署在内黄县成立了“五七干校”,十年动乱中一批正直的老红军、三八干部被派到“五七干校”劳动和学习,其中有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在“五七干校”待到七十年代初,国家改变干部政策,解散“五七干校”,所有干部回到城市并被重新分配工作,我的父亲分到国企做了门卫。我的父亲认为自己是党员,不能谋私利,服从组织安排,不计较自已的岗位、待遇,一心一意工作,干好工作就是合格的共产党员。动荡的十年动乱中工作环境越来越差,从内黄“五七干校”回到城市后,干的工作不再是干部,成了门卫。那时当权的造反派不承认我的父亲是三八干部,连档案都被造反派涂改了。当年的造反派一手遮天,谁能奈何。改革开放开始,同时也开始落实干部政策,纠正十年动乱运动中造成的错误。可惜,我的父亲没赶上政策的落实便去世了。

        那年代,象我父亲这样的人有许许多多,恪守着共产主义信仰,从不谋私利,再苦再累也坚守共产党员的原则。为了那份信仰,把生死置之度外,服从组织分配,辛苦工作,清贫一生。一代奇奇怪怪的人。

        对于发生过的事,诸人写的是小说;我写的是记录,点点滴滴、真真实实,让后人看我的文章就了解曾有过的真实故事。有什么样的信仰就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否!理想与现实两回事,信仰或许会误人一生。

     

        祝各位文友事事顺心!幸福安康!

                                          百炼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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