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你

春日玫瑰

01

玫瑰染上了黄昏的颜色。

她将这束玫瑰搁在桌上，眼神不自觉游离，经过对面的空位，经过墙角的绿植，停在落地窗外的细碎光影上。四月的天气总是和煦的。

她想起来了，和他第一次见面可不是这样的好天气。十一月的风吹到面上，不十分凛人，却也是捎带了寒意。她就挟裹着十一月的风快步走进图书馆。

不出意外，下午四点，巅峰人气。她抱紧了手中的资料，快走到尽头时才看到一个空位，心里带了雀跃，侧身刚要从两椅间穿过，却没有注意，空座另一侧立着的身影沉默的放下了笔记本电脑。

黑色风衣，黑色笔记本，她愣在原地。她抬头看向黑风衣，尽力舒展快要拧起的眉头。黑框眼镜，浓眉高鼻，白皙得有些过分的皮肤，不自觉眯起的琥珀色眼睛。她瞬间没了脾气，她不擅长生气，尤其对象是个素养、魄力都像远胜自己的……绣花枕头。

她讪讪地垂下头，半是恼半是叹，就要侧身出去。黑风衣扫了她一眼，就把刚放下的笔记本拿起，装回手边的电脑包里，沉默着走开。

她再次停在两椅之间，一下子踌躇起来。她来来回回做了快一分钟螃蟹，忍受着旁边一些同学好奇求知的目光，面对这失而复得的座位，她突然感到受宠若惊，千万思绪在他转身的片刻如脱缰万马，她轻声说了一句永远令她感到耻辱的话：“谢……谢谢。”他迈步离开，没有停滞。

她把头埋得更深，带着些壮士扼腕的意味，她终于通过了两椅之间，坐在这来之不易的座位上。

她没有注意到他转身时面上浮起的些微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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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真不是一个好的开端，难怪，现在也要草率收尾了。她收回思绪，目光落在这束玫瑰上。是因为有些愧疚，所以学一些小情侣买花来讨欢心？玫瑰，红玫瑰……难为他一直认清自己理工男的身份，还正好是九朵啊。

她托着腮，望向不远处他的身影，挺拔，深蓝圆领毛衣，驼色九分裤，都是她挑的，一开始他一声不吭，害得她以为他不喜欢，连忙想把衣服放回去，他却先她拿好衣服走进试衣间。

她止住回忆，展开眉眼，他已经点好单，捏着小票，向她走来。

“你不是忙着出国申请，怎么今天有空？”她在他坐下后，笑盈盈得问道，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起。

他看了她一眼，稍错开交汇的目光：“已经整理好材料了。”

她想再说些什么，和往常一样，自顾自地喋喋不休。

可是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并不是很聒噪的人，只是害怕沉默让并不热络的关系更显得疏远。

她不知道，那天低垂星空下，在一片欢声笑语，鼎沸人声中，他沉默着看向她的一眼，到底是不是她会错了意。

就像她不知道，当初学生会招新面试时，他对着语无伦次的她说出一句“不要着急”，究竟是不是只因他待人的得体。

他没那么喜欢自己。她的自我意识实在过剩了。她总忍不住这样想。

03

他却开口道：“迟蔚，今天是四月十号。”

“唔，是的。”她闷声答道，有些奇怪，四月十号，四月……十号！

她猛抬起眼：“四月十号！”

去年的四月十号，她愤怒地把手里原本作为礼物的《喧哗与骚动》砸到他的怀里，封面上的老头神情沉静，目光熠熠地看着她皱着眉头咬牙切齿立下毒誓，他要是再把一年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忘了她就和他冷战，再也不和他说话，说话她就头发掉光。说完她不出意料地气短，而老头的目光依旧熠熠，有着智者包容的意味。

如今坐在她对面的他点点头：“我觉得头发没了头凉，容易生病。”

她有点慌张，为了她最近胡思乱想完全忘记这档事，但大半也为了对他竟然还记得。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当她思索要不要抖些机灵回答时，一份甜品已经摆到她眼前——草莓布甸。

她心下五味杂陈，看着对面喝着热牛奶的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严钰……”

他放下杯子：“怎么？”

“店里最难吃的就是这个。”

他愣了一下，就想站起身。

“不过，谢谢。”她感觉到有些好笑，可鼻子却发酸。

04

他看到她的眼泪落到碟子上，叹了口气：“下次我会点好吃些的。”

“废话，下次……下次还是我来点。”

“好。”

落日余晖晕染在玫瑰上，呼应了一整个春日的珍重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