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废的夏天
荒废的夏天
远远看去，被烤熟的空气在翻腾，好像一锅透明的粥。
这是王小波写下的句子，木头看过一次就记住了，生动形象具体贴切的写出了那种让人心慌意乱的热。
木头不喜欢夏天，那种无处躲藏的热让他很难受，闷得人喘不过气，风扇空调总不能随时背在身上。
人们每一年都在喊叫着今年真是最热的一年，所以每一年也都是差不多的热。
木头对于夏天的记忆是从女人开始的，他记得女人们坐在大门口，坐在树荫下，手里织毛衣，纳鞋垫，嘴里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穿着裙子随意叉开的大腿，蹲在一边玩儿的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穿着的是什么。
没人会在乎一个小屁孩，反正都觉得他听不懂。哪个女人不要脸，外面有了男人，哪个男人又总爱和女人说些不三不四的话，隔壁家的小媳妇昨天穿裙子叉开的腿里什么都没穿，街上都是穿着裤衩肚兜的年轻人啊。她们偶尔声音很低，带着合不拢嘴的笑，木头就听不太清楚了。
其实，木头那时虽然只有十岁，但已经知道很多了，小孩儿们嘴里骂人的不都是那些东西吗，女生们跳皮筋的歌谣也都有谁谁谁的胸，大的像皮球，所以，要是大人们知道木头所知道的那些，他们也许都会脸红也说不定。
木头脑子里有很多这方面的记忆，他也不确定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在那些闷热而又粘稠的夜晚，黑夜当中的喘息声，压低着的呻吟，木头醒来，睁着眼一动不动，生怕吵到他们，那是最难受的，好不容易翻个身，还得加重呼吸，装作睡得很沉。和哥哥晚上睡在一起，哥哥把他的手拿起来放到自己的裤裆里。木头还曾把自己的手在晚上伸进一个很小的女孩的被窝里。在那一条不大的炕上，木头想以后一定要有一个大房子，可以有自己的房间。
很久以后，木头的脑子里突然窜出一段记忆，是一个夏天，母亲在院子里晒了一大盆水，非要让木头脱光了洗澡，木头不愿意，母亲生气了，逼着他脱光，木头一赌气就脱光跳进了盆里，母亲给他搓洗着，木头直挺挺的站着。母亲笑着说，你看，毛都长出来了，也不知道害臊。
木头看的第一本色情书是从一家收破烂的人家翻出来的，他经常去找那家的小伙伴玩，他们家满院都是堆着书本废纸，废铁和塑料瓶一类的，木头就在那一堆废纸里翻到了一本书，并且偷偷的带了回去。
那时候木头只看里面的那些情节，不懂什么人物，很久以后，木头才知道那个赵本山的小品是什么意思了。他还搜了一下这本书，很多人都说这是他们的性启蒙教材。
“更有甚者，你说我半夜说梦话，爱上人家莱温斯基了。我敢爱上莱温斯基吗？我要是爱上莱温斯基我们家早就挨空中打击了。这已变成一片废墟了你知道不？”
木头除了在性的方面比较早熟，早早的从蹭床带来的快感中学会了自慰以外，还是一个小孩子，也会和小朋友们一起游戏。那时候，他们会玩一个木头人的游戏，木头最喜欢这个以他名字命名的游戏了，不过小朋友们告诉他可能是他爸爸妈妈喜欢玩木头人的游戏，才给他起名木头人。
木头还专门问了父母，父亲笑着摸摸他的头，我是一个木匠，喜欢木头，所以你就叫木头。木头很开心，因为父亲喜欢他。
玩木头人游戏的时候，会追来追去的，有一个木头很喜欢的小女生，木头就会趁着追她的时候，不小心去撞她一下，或者去抱她。小女生当然不会想到木头另外的目的，嘻嘻哈哈笑的很开心。木头记得那是夏天的夜晚，他们总是一起跑来跑去。
他们就这样玩着到了大一点儿的年龄，就不再一起玩了。
母亲告诉木头，他还有一门娃娃亲，当然是大人们开玩笑的话，以后就结个亲家吧。没人当真。母亲说，那是还很小的时候，一次在街上大人们开玩笑，说亲一个，那个小女孩就抱着木头亲，结果让木头一巴掌给扇开了，小女孩哭的很厉害，甚至她母亲都责怪起那些大人了。
后来，那个小女孩他们搬家了，很久以后，木头还见过她一面，那时人家从大城市回来，也是夏天，穿着漂亮的裙子，大方的喊木头父母叔叔阿姨，而木头则站在父母身后，一句话都说不出。从那以后，木头自慰时幻想的人里面便多了一个对象。
初中的时候，男生们私底下传来传去的书就有很多了，甚至还有视频，木头是好学生，很少和那样的学生打交道，一次他偷着把一个男生的色情小说撕下来好几页，看过也就扔了。
有一个年龄大一些留级好多次的男生还自己写色情小说，然后传给班里男生看，木头觉得很好看，本来就是想象着写出来的文字，看的时候再一想象，便很是刺激了，而且还是同龄人写下的，就更加贴近生活了。
那时候，视频还是很难得的，大家基本都没有手机，高中时也是一群人围着看一部，好学生木头丢不开面子去看。到了大学，就很自由了。隔壁宿舍一个男的带着笔记本，有一段时间就差二十四小时播放那些视频了。人多的时候还把声音调的很大，甚至一边看书学习一边播放那些。
木头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男生们都只穿着内裤在宿舍里，甚至也有一些什么都不穿的，风扇吱吱扭扭的声音让人心烦，而且风也没有多大帮助，很多人都躲在网吧避暑。木头躺在他们宿舍，看着电脑上那些炽热的画面。
木头很佩服他，好像人家看着根本没什么感觉，木头不行，他看上几眼，就控制不住要去发泄出来。所以，木头从来没有完整的看过一部视频。这种事情做久了，明知道对身体不好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后来，木头还是戒掉了这件事情，那依然是在一个夏天。木头在另一个城市的车站需要倒车，因为是隔天早上的车，需要在附近住一晚。晚上的时候，木头出来散步，好多人问他要不要小姐，木头拒绝了很多，也不搭理她们，可走了几步还是没有忍住，终于在下一个人问的时候搭了话。
那人立马带着木头进了一座公寓，问他要年龄多大的，木头结结巴巴的说越年轻越好，那人让他进了个屋子，马上带人过来。
木头开始害怕，又想到自己还是第一次，怎么也不能做这种事啊，而且火车站附近这么乱，会不会被骗，会不会被警察抓到，通知亲人，会不会得病，那时，欲望已经没有了，只是害怕，木头借口上厕所到外面的卫生间，他在厕所发现自己硬不起来，他狠狠的揉搓着，却是毫无感觉。
木头在水池那里洗了一把脸，乘人不注意，从楼梯跑下去了，都没敢坐电梯，二十几层的楼梯木头丝毫没觉得累。回到住的地方，木头洗了个澡，心情好了很多，又试了一下，还是可以硬起来。对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想想真是可笑。
从那以后，木头就戒掉了自慰。
生活越来越忙，但值得记忆的事情越来越少，关于夏天的记忆，除了热，就只有这些了。木头叹息着，这么多年的夏天，就这样白白的浪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