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莲城读书会十三期活动分享]087彼的潘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周末参加莲城读书会“最.书”活动，主题是“少年江湖弟子老——重回武侠世界”。
这看上去是一个己经过时的话题，随着黄易先生的去世，那个灿若星河的武侠小说时代己经远去。今天的作家富豪榜，雄霸榜首的是唐家三少（作品《斗罗大陆》）、天蚕土豆（作品〈武动乾坤〉）、我吃西红柿（作品〈星辰变〉）、月关（作品〈锦衣夜行〉），可以说，今天己经是一个网络玄幻小说的时代。
武侠小说是70后、80后一代人的记忆。今天，我们这些人很多都变成了大腹便便的“猥琐大叔”，张口国家大事，闭口宏观经济，从当年挑战传统与规则的莽撞少年，变成了规则的制定者和执行者；从当年渴望仗剑走天涯的浪子，变成了语重心长地教育年轻人要中正平和的长辈。我想，来参加这场读书会的，大部分都是在祭奠自己逝去的青春吧。
很意外，本场的分享嘉宾居然是一位90后的青年作家——顾秋水。与此同时，又有一点小小的惊喜：一方面，证明我也没过时嘛，你看人家90后不也喜欢武侠吗？另一方面，我倒是觉得让90后来分享最合适不过，你很难想像，如果是我这种饱经风雨的大叔，还能讲得出“一剑光寒十九洲”的肆意与畅快。来之前我也上网去看过他写的文章，文笔上佳、立意深刻，不由得又多了一份期待。
小顾老师面对台下一群大叔大姐，显得有一些紧张，语言明显不如他的文字那样放肆又从容，直到真正开始走进金庸古龙的武侠世界，才开始神采飞扬起来，他对于新派武侠兴起的背景、侠文化的内涵、金庸与古龙的异同、代表人物的分析都有很独到的见解。但我总是有点不过瘾，因为小顾老师讲的内容与一位年逾花甲的教授并无区别，我期待的锋芒呢？那藏不住的、寒光逼人的剑气呢？
直到小顾略带迟疑的讲述一段他与一个长者的对话，长者告诫他“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最坚硬的石头是没有棱角的卵石，而小顾却小声而坚决的回答：也许您是对的，但我选择做自己。
当小顾在说这一段故事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李寻欢第二次见到阿飞时的场景：“那少年就站在门外，而且象是己站了很久，就正如一匹孤独的野狼似的，虽然留恋着门里的温暖，却又畏惧那耀眼的火光，所以他既舍不得走开，却又不敢闯入这人的世界来”。这时的小顾，何尝不就是那个阿飞呢？于是，我也能理解为什么小顾最喜欢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小说《约翰克利斯朵夫》，年轻时的约翰克利斯朵夫不也是另一个阿飞吗？
在我看来，武侠，很多时候都不符合主流社会的规则。正如韩非子说的“侠以武犯禁”，侠士们都在自建规则，比如绿林大盗的“盗亦有道”，这个“道”即是自建的规则。这是我更喜欢古龙而不是金庸的原因，也是我在金庸笔下的人物中更喜欢杨过的原因。金庸先生致力于将武侠融入主流价值，所以他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就注定了萧峰要接受悲惨的命运。要知道即便是惊才绝艳、天之骄子的小李探花，既然选择了侠的道路，也就只能跟过去的一切荣耀说再见；而令狐冲说了无数次要退出，但是仍然无法摆脱那无形的枷锁。
武侠，属于少年意气、仰天长啸、刺破虚空、蔑视权威。就像《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这一段：
“心湖的声音很枯涩，合什道：两位请到老僧──
阿飞霍然扭过头，打断了他的话，道：李寻欢是不是梅花盗？
心湖垂首道：不是。
阿飞道：我是不是梅花盗？
心湖叹道：檀越也不是。
阿飞道：既然不是，我们可以走了么？
心湖勉强笑道：自然可以，只不过檀越──檀越行动还有些不便，不如先请到──
阿飞又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这不用你费心，莫说我还可以走，就算爬，也要爬下山去。
心烛、心灯的头也垂了下去，数百年来，天下从无一人敢对少林掌门如此无礼，他们现在又何尝不觉得悲愤填膺！”
这是不是武侠小说中最畅快淋漓的一段话？这是不是我们这一代人，当年沉迷于武侠世界的原因？
然而，理想的逐渐幻灭，本是人生命定的悲剧，而少年的幻灭，更是悲剧中的悲剧。少年踏入江湖的过程，就是一个反抗、改变、融入、进而维护的过程，当年白衣如雪的青年剑客，最终大多变成了任我行、左冷禅、方证大师，甚至是岳不群。要么负重前行，要么野心勃勃，要么心狠手辣，要么心灰意冷……
我们又何尝不是？在重新发现社会的过程中，得到了很多，失去了很多。有时候，我们自认为己经认清楚了，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江湖的规则，并且嘲笑新一代的少年不懂游戏规则，会死得很难看。但是，他们不就是当年的我们吗？就算他们将来会撞得头破血流，这难道不是他们本来就应该经历的吗？或者说，难道不是他们人生应有的精彩吗？在这些初入江湖的少年人身上，我们有没有反思过：虽然我们能够接纳历经千帆沉淀下来的自己，但我们有没有忘记当初为什么出发？作家孙衍写过一本书——《愿你走出半生 归来仍是少年》。
小顾说，我在现场的提问打到了他内心最隐密的部分。那么，我想用一句话作为本文的收尾，也送给小顾。这是孔庆东当年对余杰说的一句话（虽然这两人现在都己不是当年的北大怪才）：
“你且走你的路，我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倘若人群中有人拈出了冷箭，我一刀，刺在他青红的苦胆里。”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莲城读书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