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世界乡土故事

放忙假

2019-08-14  本文已影响188人  含笑蔷薇

明天七月半,是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单位放两天假,让员工回家上坟扫墓,祭拜祖先。刚从学校毕业的新员工感觉很新奇:从没听说过七月半单位还会放假哩!

我已习惯并觉理所当然了,星期天不休息很正常,清明节、端午节、中元节、中秋节,还有过大冬,无论单位都忙,这些民间节日肯定是要放假的,雷打不动,年年都放的。与国企、外企和机关事业单位比,这一地方特色的假日,是我们身在民企唯一拥有的优越感,不过后来随着清明、中秋等节日成为国家法定假日后,我们的这一优越感在一点点削减。

如果再跟这些孩子说,我们那时候还放忙假呢!他们一定会大跌眼镜,问:放忙假!什么是忙假?

提到放忙假,我们这个年龄的农村人都不觉得新奇。收获和播种季节是农民的忙时,一场大雨或许就能将一季的庄稼给毁了,时不待人,到忙时,人得跟老天抢时间。农民以种田为主业,那些上学的,上班的,是农民的孩子,是农民的女人和男人,归根到底也都是农民,上学、上班只能算是副业,副业当然得服从主业。放忙假,是天经地义的。

教数学的张老师在上课铃的尾声中,急冲冲奔进教室,他的两条裤腿都挽着,一只挽到了大腿,一只已落到了小腿肚,腿上还有斑斑泥点,他把一只手插进头发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乱蓬蓬的头发更乱了。我们都笑了,张老师也笑了。这时候,我们知道,要放忙假了。

那时农忙时兴帮工,你家的稻子熟了,我家的还要等两天,那就一起拢到你家地头忙,过两天再一起聚到我家田头来忙。人多力量大,在你追我赶、说笑打趣中,不觉一天就忙完了。

初一那年的忙假中,我们四五个女同学一起被邀到红梅家去插秧。一群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来到了田头,脱下鞋子,挽起裤脚,下了水田。弯着腰,左手拿着一把秧苗,右手拿出几根来,一边往水田里点插,一边往后倒退,插一段,抬头看看前面的人,暗暗得意,再扭头看看后面的人,又有些心急,忙弯下腰,右手小鸡啄米般,一啄四行,快速地向后面啄去。

“歇歇了!吃二顿了!吃二顿了!”红梅的妹妹拎了水瓶,拿了油条和烧饼,站在田埂上招呼。

我们将手头上最后一根秧苗栽完,纷纷走到了田埂上。一个个的小腿肚上,明显地划为两截,上一截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下一截沾着泥带着水,还有枯草残叶,一女生捶着腰喊:“疼死了,我的老腰啊!”

红梅学着大人的口吻:“老人头!孩子哪有腰啊?”

女孩们一起哄笑。

突然,我叫起来:“哎呀!我的脚咋有些疼的?”

等看清了那是一条蚂蝗时,我不禁尖叫起来。

红梅蹲下身,捧起我的脚,从脚丫里拉出一条蚂蟥来,滑溜溜的蚂蟥显然已经吸饱了血,肚子鼓鼓的,躺在田埂上,懒得动弹。红梅用根小树枝边挑拨着蚂蟥,边训斥道:“你个好吃懒做的东西!一天到晚不做事,不做事也罢了,还净想着吃,你吃什么不好,偏要吃人的血?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别以为我手头没盐,你就得意了。”红梅将蚂蟥挑到大路上,操了把镰刀,瞬间,蚂蟥被她就地正法了。

关于蚂蟥,有很多的可怕传闻,最可怕的是说有人得了病,怎么也看不好,后来死了,从尸体里爬出了许多的蚂蟥来,原来一只蚂蟥钻进了她的身体,生了许多小蚂蟥来……好瘆人!

农村里插秧,几乎没有人不被蚂蟥叮吸过血了,但我从没见过因此死人的,那些传言想必是谣传。不过,看到蚂蟥,还是让人又怕又恨。红梅处死了咬我的蚂蟥,很是解气。

听说,长大后的红梅远嫁他乡了,好多年过去了,不知她现在过得还好吗?她是否也会偶尔想起我来,会笑着说:"朱朱呀,她胆小得很,连只蚂蝗都怕!"

放忙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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