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花入各眼
窗外的柳絮,好像纷纷扬扬飞舞的雪花,飘飘洒洒遍布了整个小区。
正午的阳光温润和暖,而四月的天空,却更像一首明亮悦人的老歌,让人觉得是那么的熟悉亲切,安安静静的与春风唱和着。仰头看去,天蓝如洗,清爽极了。
楼下不远处的那棵老杏树,已由最初的含苞待放,到花枝满树,再到落花飞去,如今只剩下翁郁葱葱的绿叶儿坠满枝头。先前那一个个粉面含羞的花骨朵,如今已悄悄结出青色的小小的果实。挤挤挨挨隐藏在细密的绿叶中间。好似一个个小小少年,正在翘首等待着从青涩走向成熟。
玉兰花也早已过了花期,只有海棠树上还能零星见到几朵未及萎败的小花儿,粉白色的花瓣却比之前少了许多机灵劲儿。因为被风吹过的缘故,即便没谢,也已经蔫了好多。
海棠树下,长的最旺的还是那些不知名的野菜和野花,其中有一枝小小的叫不上名字来的小花却开得十分热烈。一朵朵艳黄色的小花,犹如大拇指头那么大,却也开得十分妖娆,明艳艳的迎着阳光,精气神十足的挺立在墙角边。
小长假的懈怠,让很多人养成了午睡的习惯,所以这个中午,窗外的世界显得格外沉寂清静。只有满天空的柳絮恣意的飞舞着,竟是那么的无拘无束。
宋词里当然更少不得它的身影了。 宋代谢逸的一首《踏莎行·柳絮风轻》里说,“柳絮风轻,梨花雨细。春阴院落帘垂地。碧溪影里小桥横,青帘市上孤烟起。镜约关情,琴心破睡。轻寒漠漠侵鸳被。酒醒霞散脸边红,梦回山蹙眉间翠。”
虽然这是一首思妇怀人的诗词,但作者的笔调却并不幽怨,反而更多了隽永的味道。
“风轻飘柳絮,雨细湿梨花。”这里首先借景象点明了时在暮春,此时正值轻轻暖风将柳絮吹向半空乱飞,细细春雨使一枝枝梨花带上亮晶晶的水滴。然而如此大好春光,对于独守空帏的思妇,只能成为她离恨绵绵的反衬,更没有心思去观赏。
天亮好久了,可她所住之处,犹然“春阴院落帘垂地”,房门上,挂的绣帘还未卷起,她仍然慵懒地躺在床榻之上。她本来早已醒了,于是半睁惺忪睡眼,情不自禁地从窗棂看出去,只见“碧溪影里小桥横,青帘市上孤烟起”。她终于忍不住要往外看,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横于“春阴院落”不远的“小桥”上。
这正是由于她的情郎曾打从桥上而去,归家也必然会打从那桥上而来,所以对于那座小桥她不知望过多少次了,而今晨又忍不住再望了一回。可是这一回仍旧失望,他依然未打从那桥上归来。接下去,她再将目光向远处的市镇看去,同样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那晨饮的“孤烟”冉冉升起而已。此处着一“孤”字,又正好是她此时此刻内心感到无比孤寂的写照。
下片抒发思妇对其情郎的蜜意柔情。过片“镜约”二句,借此表明思妇对其情郎忠贞不渝,期能重温旧好。
她完全清醒过来以后,才觉晨风吹凉,使得“轻寒漠漠侵鸳被”。当她一眼瞥见被面上绣制的的鸳鸯时,心中又不禁产生了鸳鸯倒永不分离而自己如今却形单影只的慨叹,真是无可奈何!
最后两句“酒醒霞散脸边红,梦回山蹙眉间翠”,是写思妇起床后整妆时从镜中所看到的自己的形状。她记起昨夜因欲解愁而饮酒的事来,喝得两颊升起了红霞,现在虽然酒意已消,可脸边余红犹在;而刚才她与情郎相遇的美梦,可惜一下就幻灭了,她的有如春山一样翠绿的双眉怎不蹙了又蹙呢!如此以她顾影自怜的行动描写作结,给人留下她不胜相思之愁的印象就更深刻难忘了。
而宋代韩琦的《柳絮》,“惯恼东风不定家,高楼长陌奈无涯。一春情绪空撩乱,不是天生稳重花。”却比谢逸的那首《踏莎行•柳絮风轻》显得轻浮多了,这里的轻浮不是说诗人的笔法轻浮,而是诗中的柳絮轻浮得如同无根的浮萍。尤其这首诗的后一句“一春情绪空扰乱,不是天生稳重花。”此时的柳絮不知得有多么令人厌恶呀,竟让诗人生出如此轻蔑之心。
宋代词人王从叔 的《阮郎归·风中柳絮水中萍》也是这样说的,“风中柳絮水中萍。聚散两无情。斜阳路上短长亭。今朝第几程。何限事,可怜生。能消几度春。别时言语总伤心。何曾一字真。”
在诗人的笔下,柳絮、浮萍都是游移不定的东 西,随风飘零,逐水凋萎,人间聚散 大凡若此,是很难长久的。斜阳, 指夕阳残照; 古人送别,有所谓 “十 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的说法。长 亭,是供送别的人小憩话别的地方, 因此又是送别的同义语。自从辞别以 后,意中人今在何处?是否到达了目 的地?何时才得回来聚首重逢?这一 切都不得而知。
无限伤心事,可怜人生苦短无,谁知还能有几度逢春? 想到分别时的缠绵伤情,交心话语,那是怎样的难舍难分呵! 如今天各一方,对方怕是早将自己忘了,临别话语,哪有一字一 句能落到实处! 语含怨愤,实又珍惜感情,不无气话,却又是肠热情浓。
虽是一片小小的柳絮, 有人觉得它的存在,更能烘托情深义重的氛围。而有的人却觉得它又是如此令人厌恶,就像举止轻浮的浪荡子弟,不招人待见,不能惹人怜爱,更无法安守本分。
想来,这如棉似雪的柳絮,在每个人的心中也一定像这世间万物,各花入各眼。你看,喜欢桃花的人,会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桃花独一无二的美。可在不喜欢桃花的人眼里,则是“轻薄桃花逐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