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差点被传销的那些事儿
从未想过自己会进传销的窝,尽管当时心里已有所防备。但出于工作上的不开心,以及情感上的一些不愉快,还有一种探险心理的驱动,我还是答应了好朋友程煜去南京走一趟。
关于传销那些事儿程煜是我大学时的隔壁班班长,因大学四年一直对舍友穷追不舍而认识。不得不承认,我还是挺欣赏他的。一是自主学习能力强;二是对爱始终如一;三是足智多谋,通过兼职自费所有上大学的费用。
我大学毕业时的第一份工作是他介绍的。当时我已回到自己家乡的所在地,因学校院系有个招聘,他就直接给我打了电话,希望我报名参加,而且是一份不错的工作。开始我拒绝了,一心只想待在泉州。他就又给我打了电话:“要不我直接先给你报个名,接下来的你自己看着办?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全当多个选择。”不料,自己却被录取了。
工作之后,遇见了一些不开心,被一些老资格穿了小鞋。偶尔在空间发了几句牢骚,他还挺关心,立马给我电话,安慰、鼓励、支持……通过平日聊天,以及看他发布的心情和图片来看,感觉他在南京混得风生水起,比我们这些初入职场的小菜鸟强多了。
接着,他经常地给我打电话,与我探讨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以及分享他成功的喜悦。后来,他就开始拉拢我去南京:你看你,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又这样励志,跟别的女生不一样,又肯吃苦,现在这份工作要是不开心,就不要继续了,来南京,我这有好的项目,一起奋斗!我也挺喜欢几个朋友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创业的那种氛围……再说了,当初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选择这份工作,我也是有责任的。“我笑了笑,感谢了他的好心,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要出省去工作。
再后来,他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药物代理,可以治疗癌症。我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做个对接人,做好相关记录,每个月可以轻松挣个千把外快。
我有点懵,怎么会做这种项目。他解释说,因为现在很多癌症患者,通过这种药物治疗可以减轻痛苦,也有的吃了之后康复的,而且纯中药打造。这个项目的总公司就在三明,你去也很近的。开始你要先来这里了解情况,至少需要五天,之后要到总公司那里下工厂。学习后,只要你跟医院对接一下,每个月记录病人服药情况以及医生的反馈就可以了,很简单的。你不是想多挣一些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吗?真的,你可以试试的。
我心里开始抵触,回答说目前只想好好工作。
之后,一个他的同班男同学,以前原本要与我一起同在泉州工作的朋友经过他的劝说,辞了工作,去了南京。他叫陈康,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子。我们一起参加过面试,只不过后来我选择了目前这份工作,而他继续当老师。他跟程煜是哥们,关系非常好。一次电话中,我还是鼓起勇气问他:“你真的相信程煜说的吗?”他很吃惊,反问我说:“难道你怀疑他?”“我只是觉得有那么点怪怪的。”“不会的,我们是很好的哥们,我信他。”
不久之后,陈康的爷爷因为癌症去世。他是家里唯一的独孙,第一次见识了疾病的无奈,以及没有金钱的痛苦。他一直觉得,稳稳地当个老师,就挺好的,可是当家里需要他的时候,他拿不出多少钱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作为男孩子,要兼顾起家的责任,他不能继续选择安逸,他要努力挣钱,挣很多很多钱,以备不时之需。就这样,他去了南京,开始代理了这个项目,刚好这个项目也和癌症有关。
程煜为此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大学四年,我第一次听到他在电话里哭,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无奈也深深触动了我。当他说要辞掉工作跟我一起创业挣钱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的责任开始重大起来,一定要努力……”听后,我也很感叹,也不得不承认金钱在疾病上的巨大作用,想想有多少人因为没钱而看不起病。
陈康去了南京之后,程煜就开始频繁给我电话,跟我说陈康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已达到了多少多少,如果当初我听他的话立马过去的话,现在工资肯定比他高。陈康也在微信上怂恿我过去,叫我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陈康平日就老实巴交的,说实话,他的话我还是比较愿意相信的。再后来他们就从各方面游说我去南京,左一句右一句,哪怕我只是去看看,来一场旅行也可以,但强调要了解产品,过去后必须至少待五天。
那阶段,自己的心绪确实也很烦,工作不是很顺利,情感上也有点矛盾,想想要不得了,就当去南京散散心。陈康对我说正巧他女友也要去南京探望他,可以和我一起。于是就这样做了决定,订了动车票就出发了。因是新闻专业出身,以及大学课上看过一些传销视频,心里还是存在一些对他们的质疑。出发之前,再三叮嘱男友要每天给我发信息提醒,如果真被传销了要赶快报警带我回来。
就这样,一个人坐了八小时动车到了南京。陈康女友从杭州出发,各自到站点不同,于是陈康去接他,程煜来接我。一出站就发现了程煜,一路先乘地铁后坐公交,不料公交快到达目的地时发生了碰瓷,就走了一段,还跟程煜去了趟菜市场。有点懵,心想:不应该直接带我去吃饭的吗?还买菜回去做?姐姐我已经饿扁了好吗?
到了住所,陈康女友已经到了,互相打了招呼,他俩哥们就立马开始做饭去了。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空间却有点挤。和他们同住的还有一学姐,糟糕,怎么看怎么像我那闺蜜啊。大家很快就熟络了起来,毕竟都是90后。只是,南京给我的印象应该是挺高大上的,但从刚刚走的那一段路,我认真观察了下周围,怎么感觉好像不比泉州好呢?好吧,大概可能我思乡情结比较严重。晚上,我与陈康女友哒哒一个房间,他俩一个房间。坐了一天车按理应该累得不行,倒头就睡,像哒哒一样,都打呼噜了。可我就是睡不着,不是环境陌生也不是心存疑惑,只是感觉还是自家的床舒服。
第二天,他们带我们去了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玄武湖,给我们介绍南京这座城市,活脱脱两导游。我最初的目的就是要出来散心的,这样走走玩玩看看倒合我意,还有一些南京的特色小吃。尽管天气是比泉州冷了点,但比预想的好多了。
第三天,程煜去上班。(我是请假出来的,那时候正值工作日,周四。)程煜叫陈康还有和他们同住的学姐陪我们玩,我有点纳闷,难道学姐不上班吗?他们昨天告诉我学姐在一家广告公司的啊。程煜说,她今天没什么事,让她陪你们,毕竟你们都是女生。学姐带我们逛了街,女生都爱去的饰品店啊,衣服店啊,走走看看,期间也是很平常的一些话题。晚上,程煜说不能再继续浪费我请假出来的时间,要带我去老板那看看转转,面试一下,看能否代理这个项目。他还去买了一些水果回来,说等下带上。我瞬间有点忏愧,是我要去面试,还让他买水果?挺不好意思的。还有怎么是晚上去的呢?程煜说老板刚回来只这个时候有空。饭后,几个人一起去了老板那。都在同一小区,老板是泉州晋江人。感觉挺奇怪的,面试跑到人家家里,老板的家里应该很高大上吧?到了之后,发现也很普通,也是这样一小套房子。坐下来喝茶聊天,都是老板在说,说了他一些大学的事,毕业后创业的一些经历,挺亲切自然的,没有我们所谓的老板的那个严肃的样子,有些经历,真别说还挺励志。全程几乎是他在讲,程煜陈康偶尔回应几句,我就静静地听,偶尔嗯嗯嗯,一小时后,程煜突然很正式地向老板深入介绍了下我,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坚强勇敢励志,工作也很拼命……我有点愣,老板说那好,叫程煜可以多带去转一转,要充分利用他现在工作的平台,推荐一些“大咖”给我认识。一会,我们就离开了。
第四天早上,吃完早餐后,陈康起身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对我说:“老板说对你很满意,想亲自带你,不过他这几天要去上海出差,让你多待几天,他一回来就带你了解产品。”程煜接着说:“是啊,他昨晚也我发微信了,说你很优秀!”
我尴尬地笑了笑,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心里却暗潮汹涌:我昨晚可一句话都没说啊,哪里来的优秀,姐姐我的优势还没展现呢?太可笑了吧!
之后,他们开始带我们走访认识那些所谓的“大咖”。他们都住在小区附近。
首先拜访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子,就叫她1号吧。对我说:“只要你投入多少,然后会增值多少,过几年你就是个百万富翁。还给我们画了一个资金投入增长图,产品也开了连锁经营店……滔滔不绝。“额,这明显的传销好吗?”心里开始抵触,不想听,但也只能装作认真听的样子,问我们有什么问题不明白的就说,然后又开始滔滔不绝。他们给我们倒水的杯子都是玻璃杯,正直冬季,还是很冷的。我端着杯子暖手,偶尔喝几口,其实很口渴,但因为洁癖的习惯不太敢喝别人喝过的杯子,就像高中同桌说的,不得已只能在杯子手把那个位置喝,因为比较少人会喝那里。听完准备离开放下杯子的时候,突然发现杯底有些白色的小粉末,瞬间想呕吐。
紧接着去第二家,拜访的是一个学长,称他为2号,是高校毕业生,开头寒暄一下,之后开始答疑,主要是他自问自答。根据我们对“1号的演讲”所不明白之处进行答疑,重点是我们还没说哪里不明白,他就已经知道我们哪里不明白了。第一句话是:是不是感觉刚刚1号说得是传销?我刚来的时候也一样,这不就是传销嘛,天上哪会掉馅饼。而且是姐姐叫我过来的,当初大学刚毕业,在广东一直没找到好的工作,也很迷茫,便来到这里,一段时间后,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一个契机……
紧着到3号家,是一位阿姨。程煜说阿姨做的饭菜很好吃,特别是鱼,阿姨说好呀,不然今晚在这吃,我给你们做。气氛很亲热、很友爱。寒暄后忙着给我们倒水,看着那些杯子,感觉有点脏,不敢喝,全当暖手了。阿姨给我们讲了她来南京的事,是她儿子叫她来的,说有一个项目好挣钱,要她一起过来帮他。她一过来看,糟了,感觉儿子被传销了,以前听人说,有些人会在水里放东西。(我一听糟了,早上在1号家那杯底那白白粉末莫非就是……)要把儿子带回去,但儿子求她再多看几天。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留下来了……
再接着到4号家,是泉州老乡,熟悉的闽南语。拖家带口,父母年纪挺大了,很普通的农民,也是被孩子叫到这边,然后都是在说这个怎么挣钱,如何挣钱……
在这几家庭走访的时候,发现小区的人很多,这明明是工作日啊,下午三四点全是人来人往,多少觉得不正常,要运动也是五六点后。
听了四个家庭的“演讲”,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就是传销了。我发了个信息给男票:传销,真的是传销。哒哒虽然是过来找男友玩耍的,也是一名小学老师,但对此毫无察觉。路上,我直接问了陈康,你现在每个月工资多少?陈康开开支支吾吾逃避,之后巧妙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我趁机百度了一下浦口区,惊人地发现这就是一个传销大区,也有人报过警,但都没用,据说他们和警察都打好了关系,警察也只是过来走走场子,之后“邀请”他们到警察局喝喝茶聊聊天就是了。开始不自觉地想,要如何找个理由离开这里。
我叫男友假装给我打了个电话,然后表现很着急很担忧的样子:那我先回去,你先好好在医院待着。挂完电话,忧伤地对他们说,男友受伤住院,我要赶紧先回去一趟。他们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程煜说:你看你好不容请假过来的,现在还没了解清楚就要回去,不值得,而且你再担心你男友,你也无济于事,况且在医院会有人照顾他的。陈康也在一旁起哄:是啊,忍忍,说好了五天的,而且老板那边你要我怎么交代?“对啊,你这样回去,陈康和我都会被老板批评教育的……”“可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在这也不放心,别说是接受培训了,我现在都开始满脑子都是他在医院的画面了……这次不行下次我也可以过来的,还可以顺便带上他一起。”以此想让他们情绪平稳一些。
在房间里的学姐坐不住了,出来说:我听了你们的对话,你明天是要回去是吗?我觉得你这样是无用功……然后讲了她大学刚毕业被骗的故事,她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已经开始反感了,便对她进行了反驳。她的情绪也开始暴躁起来……
总而言之,他们都在极力劝阻我不要回去,现在已经三天,走了就功亏一篑……
他们的反应更加坚定了我立马离开的想法。回到房间后直接订好了明日回程的车票。我想拉着哒哒一起离开。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一直跟她解释这就是传销,但她还是懵懵的,一直不坚信自己深爱的男友会传销。后来通过百度,以及结合我的分析,她信了。我们决定第二天一早趁他们睡觉时就赶紧离开。结果哒哒在拖行李箱的时候,被发现了,他们三个几乎同时开了门,对我们大声吼叫喝止。特别是陈康,更像是发怒的狮子,质问哒哒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哒哒一下子坚硬在那,难过又委屈。我跑过去拉着哒哒的手,想抓着她一起跑。但哒哒就是一动不动。学姐开始对我劈头盖脸一顿数落,甚至抓了我的胳膊。我既害怕又愤怒,直接甩开了她。趁他们不备,直接夺门而出,拔腿就跑。电梯拼命地按,一边想他们会不会一呼百应多人出动,然后把我架我回去……越想越害怕,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天还是黑的,尽管马路上有的士经过,想打,但又害怕一个惊魂落魄的我会不会等下也遇上是传销的司机?还好我的方向感很强,一路男票不停给我电话,我几乎用快哭的声音说,我……跑……出来了,可是……可是……哒哒还在里面,我要不要报警?他说:你快跑到安全的地方,你现在报警也没有用,他们不都是打好关系的嘛,你先逃出来再说。跑啊跑,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又谨防着偶尔出现的几个路人。幸好南京的公交挺早的,我直接上了公交。公交几乎没人,只上来了一个男子。我看着他有点害怕,很担心是不是他们的人,期盼着公交司机快点开车。当公交开动的那一刹那,顿时松了口气,怕他们会在终点站围堵,直接半路下了公交,打的到动车站。司机是个女的,看着我背着个包,又惊魂失措的样子,问我是不是学生,我不敢多与她搭讪,只想秒身一变到达目的地……
坐上动车后,开始担心哒哒,给她发了信息,看到她回复的时候真的快激动哭了,她说她现在在房间,他们在客厅。我们商量着对策,目前先听话,稳定他们的情绪,然后想办法出来。思前想后,哒哒决定把这件事告诉陈康妈妈,阿姨知道后立马定了车票到南京,瞒着陈康,哒哒借机两个人出去散心,跟阿姨见了面,在我回来的第三天,三个人踏上了回乡的动车。
回来后,我认真分析了下自己为何会陷入这次传销:
1、信任,对朋友的信任,还有对其能力的欣赏;
2、自负,尽管心里面已经有所怀疑还是想一探究竟;
3、工作和生活上的不愉快,促使了我想出去走走散心的念头;
4、期望能有比目前更高的工资,缓解生活压力。
时代在变,传销的模式也日新月异。传销队伍从集中洗脑变为分散洗脑诱惑,从控制人身自由到控制思想。当时被他们发现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很怕他们会控制我的自由,现在想来其实不会,不然哒哒后面的离开就不会那么顺利了,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控制我的思想,为何一直强调至少要待五天,也就是五天就可以差不多控制你的思想了。唯一不变的,都是从熟人入手。程煜曾跟一朋友打赌我一定会去南京,由此看来他已经谋划了好久,所以每一次他一发现我情绪不对,都会立马打电话给我安慰,况且人在脆弱的时候那些暖心的话语还挺受用的。再者,利用了陈康,也利用了我对陈康的信任。陈康其实挺悲剧的,家里刚好发生那样不幸的事,还被其骗到南京。他们的传销以小群居为主,三个人租一套房,或者一个家庭一套房。到处都是朋友,一旦有“猎物”来了,这些朋友就会互相频繁走访,外表光鲜亮丽,事业有成,以此吸引你的注意。
开始先带你吃喝玩耍,让你心情愉悦,放松警惕,与自己形成一个对比,开始倾慕于他们的生活方式。之后开始带你认识朋友,这坐一坐,那聊一聊,趁机给你洗脑。你对第一家开始有了怀疑,第二家就向你释疑又抛出新的吸引点,你又有了疑惑,第三家就又开始向你解释你在第二家的疑惑,以此层层递进,到最后,你的脑袋就想通了,没啥问题了。每一个正常的人,听了之后都会怀疑这是传销。但为什么还有人继续受骗呢?无外乎有两种,一种是自以为是,自恃聪明;一种是欲发横财、一夜暴富。程煜追了舍友四年,全心全意,期间也做个很多感人肺腑的事情,但舍友一直没有接受她。毕业时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就是因为觉得程煜他太聪明了,一旦接受今后怕是会hold不住。在大学实习期间,程煜曾向我发送过一份关于传销的资料,我开玩笑说,你不会去传销了吧?他说我只是想看看到底什么是传销……可想而知,从那时候起,程煜就开始介入了传销,他自以为聪明,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要记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同时谨防一些突然叫你加入什么项目的朋友,加强自己的判断意识与防备能力。要相信,平平淡淡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