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的公路标牌
文丨青宸
大卫和女朋友刚刚分手。理由是两个人的价值观不同。女朋友说，在以后漫长的几十年时间里，如果两个人的三观不和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虽然这个三观的不合仅仅来自于吃饺子时候要不要蘸醋。大卫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会是价值观的问题。虽然他知道女人本就是一种不能够用道理来解释的动物，但他还是想不通。
他烦躁地摸摸衣服口袋，又摸摸裤子口袋，没有。这才突然想起，女朋友不让自己吸烟，身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放过烟了。打开副驾驶前的手套箱，翻来覆去，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已经皱成一团的烟盒。撕开包装纸，庆幸里面还有一根残存的皱巴巴的红双喜。那个大红的“喜”字竟然还神奇地鲜艳非常。大卫看到了更加烦躁，抽出烟后把烟盒撕得粉碎。又摸摸索索地找到打火机，点了好几下，才终于点开一朵微弱的火苗，顺利地抽上一口烟。
大卫好不享受，开始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这时车子刚好开上高速路口，右方有个标志牌，正好被呼出口的烟遮住，隐隐约约见不清晰。不过就算没被遮住，大卫也完全没有心思去看上面标的是限速120还是240。分了手，大卫要找个地方散散心，放松一下自己。
小卫今天特别开心，自己追了很久的女神，终于给了明确的答复。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重山。小卫是切身感受到了其中的艰辛。“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小卫不知道是哪一个无聊诗人才会写出这么一句无聊的话，所有人还傻乎乎地把这句诗当作经典，拿来歌颂。他只知道自己追女神的过程，是千辛万苦，才不会有事没事的去移个山填个海。
从衣服内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熟练地打开打火机盖子，大拇指一撮，倏得一声，蔚蓝的火焰便凭空而起。小卫举着打火机凑到嘴边，刚要吸一口，猛然想起女神同意他的三个条件之一：戒烟。虽然很可惜，但小卫还是摇了摇头心满意足地把打火机盖上——和即将到手的女神相比烟又算得了什么呢。取下烟，重新放回烟盒里，随手一扔。等下次回家，把所有东西都带给父亲。想想父亲见到儿媳妇的样子，小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不自禁笑出声来。
大卫右手中指和食指夹着烟，从后视镜夹层里掏出一张保存的很好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生，和一个带着痞痞坏笑的男孩子，两人穿着毕业学士服站在图书馆前面。这是大卫和他女朋友的毕业照。当时还不是他的女朋友，是大卫死皮赖脸地央求着，她才同意照了这么一张。大卫一直保留着，像传家之宝一样珍藏，只是如今这一张照片也没什么用了。懊恼地甩甩手上的照片，打开窗户想透透气，顺便抖一抖烟灰。车窗一摇，高速上风太大，本来往外飘的烟灰突然打了个旋，又被吹进车里，恰恰好落在了照片上。
小卫转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礼物，一本普通线装本，但精心包装了一番。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小卫在追求女生的日子里，写的每一封情书。他把它们装订成册，做了一个本子。小卫是个理工科男生，不知道该送什么样的礼物才算是好礼物。但是一个人用心做礼物，无论美或者丑，对方总是会开心的吧。这么一想，心里又开心起来。小心翼翼解开系好的绸带，拿起最后的一封信回味地看起来。
小卫看着情书，想到当时买信纸时还一起买了盒口香糖和烟。口香糖是为了见到女神的之前吃一粒，可以避免某些尴尬。那盒口香糖似乎没有吃完，还放在副驾驶的抽屉里。小卫的烟瘾还没过去，想着吃粒口香糖能缓解一下，便小心地松开油门，放缓车速，俯下身去够，却忘了自己仍在高速上。
大卫烦躁的心情越来越浓。照片被烟灰碰了好几个口子，现如今放在挡风玻璃后面，想扔又舍不得。看到那几个黑色的窟窿，他简直要抓狂了。这时，旁边超过一辆车，带起一阵风，把那照片又刮了起来，竟是要往窗外边飘去。大卫下意识地去抓那仅存的一点回忆，如果这个真的再丢了，可是连一点爱情的渣滓都不剩了。脚底下意识地用力，右手伸长一够，总算是把照片在飞出去之前抓到了手里，却忘了自己踩着的是油门。
大卫的车像箭一样冲了出去，撞到小卫的车；小卫的车像乌龟爬在快速道上，被大卫的车撞到。
在意识模糊前，大卫想起来自己在上高速时候看到过一个标志牌，上面似乎写着：
“保持车距，谨慎慢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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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青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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