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文学史上最另类的勇士
这是文学史上最荒诞的历险,他是文学史上最弱智的勇士,但它们构成了文学史上最绚烂的伟大。当初读到这本书时非常惊艳,在庄严大气的精美封面上,一个瘦弱的老人高举着剑,显得孤独又执着。可翻开第一页就知道这是一部多么富有喜感的书。
故事发生时,骑士早已绝迹一个多世纪,但主角阿隆索·吉哈诺却因为沉迷于骑士小说,时常幻想自己是个中世纪骑士,进而自封为“唐·吉诃德·德·拉曼恰”,拉着邻居桑丘·潘沙做自己的仆人,“行侠仗义”、游走天下,作出了种种与时代相悖、令人匪夷所思的行径,结果四处碰壁。但最终从梦幻中苏醒过来。
文学评论家都称《堂吉诃德》是西方文学史上的第一部现代小说,也是世界文学的瑰宝之一。
【一】
世界不是青春文学中的优美却矫情,世界以它非诗性的现实展现与我们面前,在塞万提斯眼中,没有一种美天生就以美的形式存在,于幻灭与颠覆中才能流光溢彩。于是,而塞万提斯则给了堂吉诃德一匹瘦马和一个笨随从就打发他出门了。
这本书有美学与反美学,神学与反神学,物化与意识形态的辩证讨论。《堂吉诃德》颂扬于美,却以滑稽的丑为笑料;宗教涉及无关轻重,却将主体上升为宗教;全书因主人公的意识形态推动发展,却传达了一个更为物化的世界。
塞万提斯看似对笔下的堂吉诃德很残忍,内核却无比仁慈。所以,这部作品堪称伟大。
【二】
“将一种语言翻译成另一种语言,犹如从反面看一块佛兰德壁毯,虽然看得见花纹图案,但却缀满使之大为失色的线头,见不到正面的光洁与绚丽”堂吉诃德曾如是说。
但不仅翻译存在这种问题,我们的世界也是。就是那些背面使之大为失色的线头,才得以构成正面的光洁与绚丽。所以,美是由丑编织而成的。
正如堂吉诃德一路上被“命运”折磨,但最终非但没有成为骑士,还倒在了自己的那张小床上。可这些都挡不住他成为我们心中的英雄,在他向这个世界挥出那完全谈不上锋利的剑时,皮包骨头的堂吉诃德就已经伟岸地立在文学史上了。
这是一部充满恶趣味的著作,如一段段滑稽的乐章,变着花样挠听众的耳朵。但当它们汇成一曲完整的交响,教堂般的神圣庄严便如瀑布流泻,冲撞着曾一直痒的耳膜。
没有任何一部作品像它一样,把严肃与滑稽、悲情与喜感、琐碎与伟大、庸俗与美丽如此水乳交融,天衣无缝。
【三】
我们不去数堂吉诃德身上有多少伤疤;共掉了几颗牙;因吃了不洁的食物而吐了多少次……我们只需要知道,对于勇者而言,伤痛是岁月授予他的荣誉勋章。
我们的人生其实也是如此,生活之中处处荒诞,状况百出,总感觉自己周旋其中,非常狼狈。实际上,就在狼狈的过程中历练后,才能修得真正的优雅。
堂吉诃德以诗性的想象去挑战非诗性的世界,绝对是以卵击石。如赤手空拳同一只饿狮肉搏,但某种意义上,他战胜了它。没有喝彩、没有名誉,甚至到最后都没了生命。但我们的堂吉诃德却被无数读者如太阳般的目光注视,被四百余年的光阴烫金珍藏。
生命因理想而充实,理想因信念而坚持,追梦之路上不问结果,敢于昂首阔步本身,就已经开始胜利。堂吉诃德之所以能成为文学史上的经典人物,是因为我们都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看到那个一次次跌倒又奋力爬起的自己。
我们喜爱这个人物,就像喜爱那个努力着的自己。
封面上,月光下的堂吉诃德,挺着他那单薄的胸膛,左手持盾,右手举剑,黑夜裁下他孤独的剪影,有凄凉的意味。然而,我们用“壁毯理论”只看到了他的背面。但谁都可以想见正面,他那张庄严自信的笑脸,被那晚的月光照得明亮,犹如一位卓绝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