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易主丨第二百四十七章 祭祀典礼（六）
天下之道，非一人而合，非一人而裂
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心里的秘密只要没说出来过，便不可能被人知道。所以，当直指内心深处的寓言一旦出现，更多的恐惧便化身成对神的敬畏，以未知牵扯成谜。
到底是人太过自信，还是太过卑微？
尘潇说的最后一个寓言是他在翻阅剑魂殿书阁时查阅到的。那天夜里，月亮的阴阳相扣并非假象。听雨虽然略去了自己与浮华的遭遇，但所遇关键还是说了。
相传，射日的弈，用天帝所赐的赤弓白羽在北方凶水之地射杀无恶不作的妖兽九婴时不小心将奚禄山射得崩裂。原本以为是闯下祸端，谁知却在山崩之时得到了一个可附神力的玉扳指。
扳指是射箭之人顶箭助力所用，所以善用弓箭者均会佩戴。
而赤羽派的来历也与弈族后代有关。因此，代表着赤羽派最高级别的权力正是门派传下来的赤弓白羽。这神弓自然在程封弈身上。但是，那玉扳指便一直只是个传说。
白翎在与尘潇谈话时搓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扳指，当时就被尘潇注意到了。那个玉扳指看上去倒似是瑾瑜之玉打磨而成。他与他师兄被火焰所灼的伤痕本就蹊跷。又结合听雨通过秘境去过凝飔涯的经历，他找到这个传说后便明白了赤羽派打开丰沮祭台的目的。
凛笙继承了蚩尤之力确实只是个意外。
程封弈听了最后的寓言已经站不住了，但是比他先腿软的还是以虞维为首的各州属执事官员。
“主上，国丧之日，确不能以喜冲撞。请主上三思……”
依清绝带各大掌门也一起俯身叩首，“请主上三思——”
寓言毕竟当众说出，下面各族、势力也都纷纷叩首，“请主上三思——”
尘潇双手合扣将头压了下去。
太康王怔住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被迫。当然，他内心深处又何以坦然？那些寓言但凡有一个成真，都必然会撼动他夏侯氏的根本。所以，他更怕有人借此兴风作浪。所受的胁迫更多的是他对失去权力的恐惧。
尘潇的话虽是把自己往死路上赶，可是他也知道太康王必定明白自己在提示他什么。现在内忧外患的状态早已使王朝处在风雨飘摇之中。若不想崩了这盘棋，即使他是这天下之主，也必然要受到权力的反向制衡。
太康王敛起情绪，“哎！国事为重，都起来吧！”
一束光从裂开的云层中射出，铺在尘潇俯叩的背上反射出他衣上的鹤舞暗纹，似在阳光里舞动了一下。
他胸前的阴影集聚在一起，将他的头遮住了一半。一抹红色在他的余光中掠过，碎在了他嵌入眼窝的泪花里。
所有人应声而起，尘潇却比众人都迟了一步。
“谢——主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
尘潇被赐婚时，在后面围观的人群中走来一个白衣女子，正是为云锦疗伤之人。
“听到了么？赐婚了？”
“什么赐婚？”
“凌潇阁阁主，被主上赐婚。”
白衣女子听了心中一颤，忽然顿住脚步。她向台上望去，视线被拉远阻隔，并没有找到那个身影。但是，她还是踮起脚向前面挤去。
“怎么了？”
“主上发怒了……”
“拒婚了。”
“什么？拒婚？这人，大荒第一美女他不要，连王室的女人他都不要。他，要什么——”
“哎哎，别说了，要神女。”
“荒唐！”
“这大丧的日子赐婚不荒唐？”
“他说得也没错……”
白衣女子在众人议论中拼凑出了尘潇完整的话。有人说他故弄玄虚，有人说他言辞有理，也有人说他可能是下凡的神仙，一石激起千层浪，谁能知道这浪花背后是喜是忧呢？
白衣女子听完这些议论和评价心中涌上复杂，她刚要离开，忽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哎！竟然说话不算话！”
她一转身刚好撞在了说话人身上。
两双眼睛在人群的注视下对视，心都慌了一下。因为距离太近，他们只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女子忙低头，“不好意思。”说完便冲出了人群。
男子矗立在原地半晌，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一只手拉了他胳膊一把，他才缓过神来。见周围人都在看自己，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五兵邪魂引罂粟？难道是罂粟谷异动？邪魂……你可有看到呀？”他一拉旁边正看着他入迷的女子问道。
女子频频点头，“嗯，听说了，罂粟谷那天晚上上空通亮。”
“对，有人说看到了邪魂。”
“那寓言是真的？”
……
男子见引起众人议论，一拉同行女子悄然离开了。但是，后面追随的眼睛却久久注视着两人，也是悄悄议论着。
“灵——哎！你能不能不顶着这张脸往人群里扎？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同行女子抱怨道。
男子一斜眼，“怎么了？”
女子顿住脚步，气道，“你没看见自己已经引起那些女孩注意了么？刚刚那个，还故意扎到你怀里。我都要被吓死啦！”
“故意的？”男子一斜嘴角，“欸，那你说，我这脸，比台上那大荒第一美男如何？”
“哎！”女子长叹一口气，又见有一群女子向这边看着，急忙向林中走去。
“如果，我上台上，这太康王没准也要赐婚。”男子跟上。
“有什么用，易容而已。本来就是偷着出来的，还整了一张这么招摇的脸。”女子嘀咕着，也不理他。
男子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心道，“也没人见过我，我易容有用么？”想完，他又跟了上去。“你倒是有意思，易容了还戴着个纱帽，这不更引人注意吗？”
……
刚刚尘潇所说的寓言中“五兵邪魂引罂粟。”让九大门派都跟着害怕。众人虽然都表面平静，心中却都起了恐惧和怀疑。太康王是知道罂粟谷封印出现了松动的。但他不知是尘潇以蚩尤的五兵阵邪魂镇压的。刚刚尘潇的寓言一个个在他脑中过了一遍，唯独这个让他心中最为忐忑。
昆吾派的人心中也都猜疑不定。依清绝心思沉重向风鹤鸣看了一眼。
只在这时，后面的议论已经传到了台前。
“罂粟谷那日天空骤变，真有人看到邪魂了……”
太康王的神经被刺破，他心中一沉，厉目看向了风鹤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