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呼噜声

凌晨两点多，孩子醒了，喂了夜奶，我再也睡不着了，母亲的呼噜声忽大忽小，一声似雷声，一下又突然没了声音，过了几秒或十几秒可能又突然鼾声大起，有时候安静的那几秒钟比鼾声大起更吓人，仿佛憋着喘不过气没了生息，听得我的心一阵阵提到嗓子眼…

我突然泪流满面，母亲七十，不知这样的鼾声还能听多久，不知我们的母女缘分还能有多久，突然好怕，好怕回了家再也喊不了妈妈，突然好怕那个前段时间自己感觉“娘家是越来越远的家”突然变成了没有家，没有妈就没有了来处，哪里还有家，真的就是似浮萍飘零在这个世界上了。

记得这样不正常的呼噜声很长时间没出现过了，这两年母亲看着小侄女，虽然劳累但是活动的多，身体似乎更好了，睡觉呼噜声听着匀称了，不再一声紧似一声，之前每年做着体检似乎也没有大问题。去年我添了二胎，忙完大孩儿忙小的，可是忽略了的就是老的，再加上疫情封控，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而电话里那些“不用管我这里，我这啥事没有”“很好啊，没事啊”……父母说的多了，我就真的当了真了……

这次回家本没打算住下，老公昨天中午突然接到电话需要返回单位，看我们没呆够，就让我们住下今天再来接我和孩子们，我就又听到了母亲这样的呼噜声。

这次回家，一向报喜不报忧的母亲，睡觉前似乎有一搭无一搭的跟我说起胸间痛了好久了，又若有若无的说起谁谁没了，睡着睡着觉就没了，正好不受罪，可是从她话语中我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她有了对死亡的恐惧和需要儿女多关心多陪伴的企盼，我不知道是我之前太愚钝还是现在太敏感，我突然间就害怕了，以前总感觉父母的远去对于我来说很遥远，可父母仿佛突然间就七十了。

我现在才意识到我的愚钝和迟钝，每次回家都拖家带口，每次回家都是父母忙里忙外伺候吃喝，每次回家不能帮父母干些什么却总添老太多劳累，每次电话里的那些“没事没事，很好很好”我都当了真，每次视频里看着的笑脸笑声关闭后都有可能接着是他们身体不舒服而扭曲的面部表情和呻吟声，或许还有淡淡的失落……而那句“忙就不用回来，视视频看看不闷得慌就行”，不知道视频的产生是拉进了我们的距离，还是将父母推向了更远的地方……

我非常的懊悔。就在上次回家时，我还因为父亲的一句其实是因为关心则乱的话语而和父亲大吵一架，其实父母能有什么坏心，又哪有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不好不喜欢的，我又凭什么可以对着父亲大呼小叫，不过是因为是最亲的人，可以包容我的任性我的无知罢了。只不过，我的愚钝和迟钝让我还把自己当个孩子，还把父母当做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而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年纪，其实是需要儿女们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的时候了。

我决定带他们做个全面身体检查去。我希望现代医疗技术的发达，可以让我们这辈子彼此陪伴的更久更久。

我希望在父母的有生之年，我能做到每个月抽出一到两天，不带孩子就是单纯的陪陪父母，为他们做些好吃的，打扫打扫卫生，带他们出去散散心。

我希望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对父母多一些包容，少一些不耐烦，为他们撑起一片天，让他们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我希望我可以说到做到，不会有“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