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眼睛睁开，只看得到黑色，夜已深，我从睡梦中毫无征兆地醒来。下意识摸了摸躺在身旁的妻，妻一动不动，呼吸声平稳均匀。

我调整了下姿态，使身体更放松。夜色正浓，万籁俱寂，仿佛一切都被冻结。还有时间享受睡眠，还不需要想明天，接着闭上双眼。

叮叮叮，什么声音？

再次睁开眼，我缓缓起身，来到洞口，还未站定，看到两束黄色光圈向我逼近，心一紧，不好，“大东西”来袭……还没来得及反应，脸部被袭击。想到熟睡的妻，我振翅夺洞而出，接着轻轻“啊”“啊”两声，吸引他来追随。

飞向那天空中唯一的、有形状的白光，我喜欢那个东西，从小就喜欢追着跑，那一直是我的目标。扭头看，这庞然大物果然上钩，两只眼睛像刀一样锋利，我在这黑暗中注定无法逃脱他的视线，只能用速度消耗他。回过头来，前翅向上倾斜，脖子前伸，我要尽量飞高一点，以免不小心撞到树干。翅膀快速扇动，听不到风声，我已成为风，我从不否认我是这林中飞得最快的雄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追上了心爱的妻。旋转，盘旋，变动方向，我收放自如。后面的“大东西”也毫不松懈，那两束光圈始终与我保持十米距离之内，看来这次遇到对手了。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了！我突然放慢速度，扭头看他，他注意到我的改变，黄色光圈愈加明亮，我与他只剩五米距离，他张开尖嘴，对准我的屁股，嘴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慢慢感受到了他的呼吸，我猛然迅速下降，他一口落空，飞过我的头顶，超过了我，我极速扇动翅膀，向上向前猛追过去，爬上了他的身体。两只脚掌收紧，踩实他的后背，由于负重，他飞得东倒西歪，猛一下沉，但随即调整好姿态，晃动身体，试图摆脱我。我脚掌越收越紧，朝着他的脖子、脑袋猛击，他哀嚎着，身体不断下降，翅膀渐渐放慢速度，别着急，我使出嘴巴最大力气，最后一下，闻到了血气。四周变青黑，天，快亮了，想起了家中的妻。

脚掌放松，脱离他的后背，我振翅高飞，原路返回。

悄悄钻进我的树洞，妻翻了个身。我默默躺下，看着洞口，无法入睡。眼睛眨了一千八百下，开始有白线照进。

妻终于醒来，问起我的脸。

“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怕你醒来会觉得饿。”

翻身起床，绿色的树叶、青色的小草、棕色的枝干、红色的花朵，剩下的空间被白色填满。耳朵里有各种声音，唧唧唧，啦啦啦，哈哈哈，咕咕咕，呼呼呼，喳喳喳……啊！大家都精神饱满、自由欢快，仿佛都从未遇到过危险。

白天和黑夜，仿佛两个世界。

“准备好了吗？”妻柔声说。

“好了。”

一起飞去已知的彼岸，寻找我们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