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之纺织女工的梦中情人
单眼皮小眼睛的男生又开始流行,而我,可能因为狂犬病突然发作随时疯掉。生活,那么多的意外,才好。
大学毕业的第一年,他和人合伙在江苏无锡市郊的一个小镇里开了一个做牛仔布料的纱厂,他住在厂房简易搭建的宿舍里,养一条狗。我们打越洋电话、发电子邮件,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每次他巡查经过纺织车间,纺织女工间都会有一阵小骚动,窃窃私语议论他长得像某一部韩国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你知道那个男主角叫什么吗?”
“哪个?是小眼睛那个吗?”
“不知道呀。你还是快点来看我吧,不然我就跟纺织女工跑了。”
“好吧,祝你幸福!”
然后,我在一个洋气的叫复活节的假期里飞去看他。先坐火车到广州,穿过传说中从里挤到外就会少掉一只手臂的广州火车站,在从未准时起飞的广州机场候机到半夜,飞到无锡再一路辗转到他的纱厂宿舍,已是凌晨天快亮。我没有来得及嫌弃他凌乱简陋的房间,用冷水洗过脸,就缩在阴冷潮湿的床上昏昏沉沉睡去。期间隐约感觉到他亲吻我的额头,轻声与我告别,说,我去巡视车间了。惊醒已是第二天下午,睁开眼睛,一只小金毛端正地站在床头好奇地盯着我。我试探性地摸了摸他,“你就是小V吧?”,他微微退了一下,就把脸蹭了过来。
“小V”是我给它取的名字。因为它爸Vincent是一条冠军明星狗,本来它该有个响亮的类于“Victor”的名字的,可是他说名字太时髦不易融入纺纱厂的民间生活,几经斟酌最后简化成了“小V”。不过据说纺织女工们都亲切地叫它“小飞”。
小V那时刚刚差不多三个月开始换牙,喜欢咬东西。我坐在床上等他放工,一边看电脑查资料,一边把手当做磨牙棒给小V 咬着玩。有一回咬得重了些我下意识地迅速抽手,手背被划出一道口子,血隐隐地透出来。他着急地要带我去打狂犬疫苗,我觉得麻烦又贵,打算回学校可以去校医室免费打。后来因为号称预防针很痛,又要连续隔几天打六七次,犹犹豫豫拖一拖就忘了。
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们起得很早,他带着我和小V去看爬山。依山势而建的长长的台阶是新修的,小V兴奋地拼命往上跑,我被它牵着走,也一路踉跄地跑上城墙,上气不接下气。我爬上去坐下来,他站在我旁边背靠着墙。风从山林间穿过发出沙沙的声音,我仔细寻觅捕捉它的形状。他说以后要住大别墅,在院子里种一棵会开花的树,小V可以绕着它奔跑玩耍,老了就趴在树下乘凉晒太阳。
“不如桂花树吧,就不用再去爬树偷花沾一身柏油。”
“好啊。可是等树会开花的时候,你几岁了?”
“18!”
我在初春料峭的空气里回头看了他一眼,顺便把鼻涕蹭他的毛衣上。
我从没有见到过那些偷偷议论他的纺织女工们。那个时候无处安放的骄傲,并不懂得每个人只能陪你看一段风景走一段路,我们迟早要分开。
后来,那个纱厂开业不到一年就倒闭关门,小V还未来得及住上有桂花树的别墅就已走失。我们并排坐在斑驳的城墙上的风轻云淡细水长流的时光,像雨水直接落在眼睛。
后来,我也再没有机会告诉他,那个韩剧男主角,叫宋承宪。
单眼皮小眼睛的男生又开始流行,而我,可能因为狂犬病突然发作随时疯掉。生活,那么多的意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