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有梦在

        无数声响在脑中炸裂，迸发出地震山洪，迸发出银河千里，倾泻而来，势来无挡。抽出腰间匕首，面向那不可压制的无限可能，手也颤抖，腿也麻木，接下来发生的，会是什么？

        猛然张眼，身体漂浮于空，梦境归于一旦，眼前是明晃晃的天地，很安静，唯有方才梦中的余音，在很遥远的地方嗡嗡鸣响。

        它是世上一颗戋戋尘埃，浮游山川、海洋、城市，还有许多人们未知的地域，白天或是黑夜，明日或是昨天，于它似乎都没有意义。但是最近，总有什么充斥着它那忽可不计的身体，或蓬勃，或蜷缩，它听到了类似人的心跳声，它想，那是它的不甘，为何，它只是尘埃。

        它也想幻化成山，稳守一方，永立不倒；它也想幻化成水，源源而流，润泽四方；它也想幻化成人，有喜有悲，可爱可恨……它也想，它也想。但它不能。有太多梦，都被卷入虚妄漩涡，不及回味就被剿灭，不及深探就被冲刷而去，最后留下的大概唯有继续不断地悬浮，不断地梦。

        后来，它见过，山中一炬，便成焦土；水受一染，便成祸害；人的一生，短暂脆弱，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它还是期盼着、向往着，那些永远是它心中的一线灵光。

        尘埃尚且有梦啊，我抬头看了看天，天边接连有雨，阴气沉沉。直直走在一条平坦的道上，听着尘埃的诉说。记不清已经走了多久，除了偶尔依稀的阳光，这条路似乎永远都是晦暗不明的，停停走走，不知终点。

        渐渐我习惯了这样的平稳，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晃晃悠悠走着，沿途风景或好或差，通通看过忘过，心中自成一片天地，不管他事。对尘埃的心事嗤之以鼻，我们都如此渺小，现实都如此牢不可摧，拿什么去撼动，拿什么去实现你之所想。

        忽然我跌入了路中央的陷阱，令人意外的是，吃痛的我心中并无不安，反倒是这种平稳被打破的感觉，激起了内心些微的波澜。为何要一直在这条路上走呢？为何要永远一成不变下去？为何不能萌生别样想法——像尘埃一样？——我为方才对它的嘲笑道歉。

        从行囊中拿出一把铁锹，有时候要让冲动左右自己，冲动会告诉你，心中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我开始向下挖掘，泥土软硬不一，往下挖，发现了不少不知名生物的尸骨；往下挖，发现了些许不知真假的珠宝；往下挖，我掉入了一个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地底王国。

        后来，这个王国属于了我，我摆脱了原来的道路，我摆脱了日复一日的无奇，我摆脱了那些若有似无的束缚。曾经只存在于脑海中的天地如今已然存在，我的梦，成真了。

        如果说机遇是一种随机概率，那心中所想与决心去做便是必然因素，尘埃尚且有梦，人心中想必都有着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梦，姑且称之为理想，人与尘埃最大的差别，就是可以自我选择为或是不为，迈出去或是不迈出去。断而敢行，鬼神避之，越过牵绊，终究会有所得。

        徜徉在我的王国，那颗尘埃飘了下来，我与它静静相视，随之静静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