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米兰·昆德拉的《慢》之二
书中人物不做别的,就是寻欢作乐。可是读者渐渐明白,使他们心动的不是欢乐,而是征服:不是欢乐的欲望,而是胜利的武望主宰全过程。起初看来像是一场欢乐淫荡的游戏,不可察觉地、不可避免地转化为-场生死搏斗。但是搏斗跟享乐主义有什么共同之处呢?伊壁鸠鲁写道:“智者从不进行任何与搏斗有关的行动。”
小说中不存在两个人的特殊秘密;每个人都像处于一只大蚌壳中央,每句悄悄话都会引起共振,音量放大,余音袅袅,不绝于耳。小时候有人告诉我,把海螺壳贴在耳朵上,可以听到上古时代的海水声。
在现代生活中好像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多少明星官员的私生活被扒出来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之下,普通人的生活也被挂在网上,幸运的是有些人的生活不值得被人们关注而已。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这根本由不得自己去选择,我们已经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了。
据蓬特万的说法,今日的政治家个个算得上是舞蹈家,而舞蹈家个个都跟政治沾边:然而我们不要因此而把他们混为一-谈。舞蹈家在这点上不同于普通政治家,就是他不想要权力,只想要荣誉;他不想成立什么社会组织强加于人(他才不在乎呢),只是要占据舞台,发扬自我。
为了占据舞台,就必须把别人挤出舞台。这就要具备特殊的战斗技巧。舞蹈家进行的战斗,蓬特万称之为道德柔道;舞蹈家扔出手套向全世界挑战,谁比他更有道德?他施展一切手脚,把对方逼入处于道德劣势的境地。
有匿名的崇拜者,响应他既慷慨又轻率的呼吁,在请愿书上签名,参加非法集会,上街游行;这些人受到毫不留情的对待。舞蹈家从不感情用事去自责给他们带来不幸,他知道一桩高尚事业的分量要比一个人的生命重得多。
遥远的哭声、想象中的哭声,总是会浮现这两个词,黄执中和李诞关于这个话题的辩论确实是很能说明这个问题的。我们这个时代有太多的人都是打着这样的名义在行事了。
有一次我也和同事讨论过教育的问题,我们现行的教育是不是存在问题呢?我们总是抱着为你好的名义教育我们的孩子们应该这样,应该那样,我们说的东西就一定是对的吗,退一步来说我们的这些理论就适用这些孩子吗,适用所有孩子吗?教育的效果体现绝大部分都是要在学生毕业之后,可是那个时候我们还能见证吗?在漫长的岁月里面,我们对他们的影响都是有效的吗?
我一直是有惶恐的,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正确,因为我没办法去代替他们去走完他们的一生,我没有办法验证我的理论。
舞蹈家不用,政治家不用,所以他们阳光灿烂,光鲜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