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玫瑰玫瑰我爱你
夏天坐在寝室，拿着手中的资料发呆。
欧亦跟她说了英国的事情后，夏天给他打电话，他一如平时，温柔的问候。发信息也会回复，只是，见不着他的人了。夏天想着，英国留学的事情一定是个乌龙，可能是欧亦听错了，也可能是重名了。
可是，若是个乌龙，如今出现在自己手中的确认单又是怎么回事呢？
夏天下课回到寝室，顾婷婷便送来一份资料，说是她申请的公费交换留学学校通过了，再签个字确认一下，明年开春，指不定就在伦敦逍遥了。顾婷婷说了句，羡煞旁人呐。
夏天盯着手中的文档，一字一句的看着。这夏天就是骄阳似火的夏天南海北的天呀。没错，是自己。她紧紧地皱着眉毛，她确定，这不是她申请的。欧亦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他是如何想她的，又是如何给她下了一个那样的定义。
准备同徐怡一样？
准备同徐怡一样，为了前途，弃他不顾么？
木樱推门而入，手中的钥匙晃的叮当响，后面跟着毓玫和苏叶。苏叶边走边埋怨道:“宝儿你干嘛呢？敲这么久的门也不应一声，还以为你不在呢。”
夏天继续埋头，她的心情实在不好，不想说话。
毓玫看了一眼夏天，眼睛一亮:“你的留学申请通过啦？”
苏叶和木樱纷纷看向夏天，苏叶疑惑，扯了嗓子嚷嚷:“留学？小夏，你要出国？”
夏天整个人蔫蔫的，随意地应了一声:“嗯。”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起身，握住了毓玫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大姐，你是怎么知道我手上的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留学呀？”
一旁的木樱和苏叶被夏天突然的动作惊得退了几步，毓玫倒是淡然，只是手臂被夏天捏得生疼，她轻轻拍下夏天的手，倒了杯水，慢慢地说:“你的留学申请是我填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夏天惊讶:“什么？为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出国啦？”
毓玫也惊讶:“我记得你说过你特别喜欢英国的呀？有机会可以去学习，不应该开心吗？”
“喜欢归喜欢，去不去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啊？”夏天十分不悦，不曾想这个麻烦是毓玫惹出来的。
毓玫听着夏天的话，脸色也沉了下来，平静地说:“你是在用什么语气和我说话，我只是上次路过报名点，帮你填了个名字罢了。不曾想到，你不感激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意思？”
夏天也急:“帮我填个名字？你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毓玫喝了口水，尽量用冷静的语调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之前也说想去英国，我怕你错过了会遗憾，就帮你报名了。”
“大姐！”夏天几乎怒吼，再一次抓住了毓玫的手臂。
“好了！”毓玫也不愿再多争吵，“既然你叫我声大姐，就该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都是为了你好”一句自私得让人无力反驳的话。
夏天手无力地从毓玫的手臂上滑落了下来。她记得，她说过她想去英国，她记得，毓玫当时还开玩笑地说她崇洋媚外。她不该如此冲动，也许毓玫是把她放在心里，才会对她随意说的一句话如此上心。
夏天拿着手中的确认单，匆匆跑了出去。
木樱一旁倒吸一口凉气，她扯了扯苏叶的袖口，凑到她的耳边，问了句:“什么情况？”
苏叶也垂下了眉目，她就着毓玫的杯子喝水，她们四人的感情再好，也敌不过时光的磨损。
苏叶柔声问:“毓玫，你，真的是为了夏天好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叶笑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你想多了。”
“但愿吧。”
木樱在一旁默不作声，她总觉得有些不安。但愿是大家都想多了。
夏天匆匆跑向汪凌凌办公室的时候， 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就如春雨一般，只能微微湛湿衣襟的那种，就是多了些寒意。夏天跑的匆忙，哪知道会如此巧合，出门就下雨，好在，雨并不大。
她此刻心中本就郁结，不想这老天也变着法子欺负她，便一脚踹上路上的石阶，气是出了，脚趾头委屈了。
敲门的时候，有些狼狈。不想，进了办公室更加狼狈。
欧亦和陆言之都在，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周正也在。
夏天唯唯诺诺地站到了汪凌凌的面前，喊了声老师，水珠顺着细碎的刘海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她不是个好学生，却也不是个坏学生。
可她偏偏怕极了老师，她说这是天性。就如小鸡天生就害怕黄鼠狼，哪天黄鼠狼真的面慈目善地拎着打包小包来给小鸡拜年，夏小鸡冲着吃的，也许就不怕了，这似乎又不全是天性。
汪凌凌抬头，夏天瞧着她又圆润了不少，笑起来脸颊上的肉有些堆砌，倒也不难看。汪凌凌用笔敲敲桌子，清亮的嗓音传到夏天的耳朵中:“夏天是吗？我记得你。”
夏天有些惊讶，小透明被灭绝师太记住了，该高兴呢还是该悲伤呢？她一脸迷茫，重重地点了点头。
“什么事儿？”汪凌凌难得温柔。
“老师，这出国的事情是个误会，我不想去。”夏天向前走了两步，将确认单放在了办公桌上，细心地将字朝老师。
欧亦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着夏天，面无表情。为了这事，他大抵还是恼她的。要不，也不至于不愿见她。这样的事情不用经历太多，一次足够了。
周正吊儿郎当地半倚在书架旁，懒懒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再看看一旁的欧亦，觉得他们俩可爱又可憎。显然，小夏同学可爱，欧亦同学可了个憎。
陆言之有些憔悴，细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毛，该是许久不曾理发了。他凑到汪凌凌身边，看了眼确认单，整个动作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随意完成。夏天真是羡慕嫉妒恨，怎么他们三个在这像是吃茶看戏的，自己在这却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呢？陆言之随即开口:“英国？小夏，你不是一直挺想去英国走走的，好机会，干嘛不去？”
夏天一记白眼往肚子里甩，二十年建立起来默契，此刻轰然崩塌。夏天打小好玩，隔三差五地打着为名除害的名号，把小区的哪个调皮捣蛋鬼欺负一顿痛哭。捣蛋鬼找来家长理论。陆言之自是护短，不管自家姑娘对了几分，他自有主意把死的说成活的，最终受累的还是倒霉的捣蛋鬼。
可陆言之怎么此时就看不出自己是百般不愿，还火上浇油。
汪凌凌说:“夏天啊，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况且你是英语专业的吧，这就更不能错过了。”夏天蒙着头不做声，她自是知道机会难得，只考虑一方，她自是欢呼雀跃欣然接受且对毓玫充满感恩。可，她不能，她的福气不是去英国的机会，她的福气始终是一个欧亦。
汪凌凌站了起来，折了朵桌上带着水珠的鲜红色玫瑰，走到夏天面前，将玫瑰递给她，夏天不明所以，只好伸手去接。汪凌凌笑:“瞧，人总是没有办法拒绝美丽的事物的。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管是一米还是九千二百公里，距离永远不会成为爱的阻碍。你可明白？”
玫瑰花散发着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别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你又何必往外推呢？”汪凌凌的声音声线虽然温柔，但话中重量自然足够。
夏天盯着手中的玫瑰花看了半刻，这玫瑰确实好看，娇艳欲滴的花瓣柔软入了心窝。夏天吸了吸鼻子，轻声说:“可是，如果你不是我的老师，我是定不会接这花的。它是极美，可它终究不是我所要的。我所心仪的不过是一朵和我心意的小野花罢了。”
汪凌凌瞪大了眼睛，宛若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声音激动得颤抖:“你竟然不喜欢玫瑰花，这可是我最爱的花了。竟还说她不如一株小野花！你太没有眼光了。”汪老师突然震怒，惹得夏天浑身上下为之一震。
旁边一众学生晕倒，汪老师您跳戏了吧！
“啊？”夏天道。
“欧亦宝贝儿啊，你劝劝她吧，让她赶紧选择玫瑰花，对她好对你也好。”汪凌凌转头对着欧亦喊道。
“啊？”欧亦道。
汪凌凌……
后来，汪凌凌把欧亦一众支开，将确认单还给了夏天，说着不急，再考虑。她还说，欧亦也许能保送哈佛，读他一直想读MBA,你难不成也要让他为了你放弃这朵玫瑰吗？你不要前程，他可毁不起。
夏天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欧亦撑着那把淡蓝色的雨伞站在他的面前，淡淡地说了声:“走吧。”夏天也曾想过，欧亦那么优秀，或许有一天也会去更好的地方深造，可她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呢，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做什么？费神又费力，索性不想了。
可这个世界，总是事与愿违。
她与欧亦或许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未来，种种的美好都是昔日的想象。欧亦若是童话里的王子，她定是公主身边的小丫头。若欧亦是公主，她倒是乐意努力成为那个成全他的骑士。总之，想来想去，他们都不曾被划分到一个美好的结局。夏天想到这里胸口一痛，加之头晕乎乎的，眼前一黑，便不知所云了。
那日晚上，陆言之提起勇气拨了一串号码。徐怡在北京的两年，他忍住了，不去触碰这十一位数字编制的思念。如今徐怡弃了他身在美国，他痛心于她的决绝，也想断得彻底，将她当做爱情路上悱恻一段的过客。可终究，心寒抵不过思念。
电话响了许久，竟接通了，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浅浅的呼吸声就牵动着陆言之的心跳。“我知道，你怕麻烦，不会换号码。你还好吗？”陆言之小心地吐出一个一个的字符，等着对方始终没有的回音。
“你不说话，那就听我说好了。”陆言之笑了笑，想着要用什么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他怕重了吓到她，轻了又显得太过卑微。便恰如其分，不急不缓地说了下去:“今天，汪老师说，哦，就是那个灭绝师太，你还记得吧，她说，距离永远不会成为爱的阻碍，可为何，距离却成了我们之间的沟堑。可再深的沟我也愿意去造一座坚固的大桥，可我还没有动工，你怎么就把它否决了呢？”
陆言之越说越慢，他自以为不是个脆弱的男人，可此时，他竟然不自主地想要流眼泪，可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自然不会哭。
“徐怡，一辈子就这么长，你怎么舍得……与我分开。”
徐怡沉默了片刻，声音疲惫，她说:“陆言之，地理上的距离自然不会阻碍爱情，可心的距离再坚固的桥也连接不了。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过几天就去换号码。”
随即，“嘟嘟”声传来。
美国正值清晨，徐怡熬了一个通宵，为了一副作品，她是真的可以为了画画不要命的。
身边一个略带粗暴的男声响起:“不错，与他断得干净。你的前途无可限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