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调频美人说乡土故事

[我的十年]赶集那些事儿——最怕那些人

2018-08-24  本文已影响8人  午花花
[我的十年]赶集那些事儿——最怕那些人

记忆中,跟着大人赶集的前些年,摆摊卖东西是要交税的。

甭管是卖肉的,卖菜的,还是卖锅碗瓢盆的,哪怕是占巴掌大的地儿摆几柱香,统统都要交税。

那时我不懂那叫集市交易税,只知道是税,管收税的工作人员叫“要税的”。

“要税的”通常在十一点左右开始收税,我想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是有讲究的:

农村的集市尤其是快过年的时候,开张比平时晚,十一二点正是大家铺好了摊子,生意最旺的时候。这个时候要税,想必更好收一些。

“要税的”一般分两组,每组两人,他们从集市的一头儿开始,一组管路东边,一组管路一边,齐头并进,沿着集市所在的路沿途收下去。

通常,要税的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貌似小头目,夹着公文包,后面的手里拿个小本本,指间夹着笔。小本本是票据本,笔是用来在小本本上划数字的,之所以是划,是我对那熟练又潇洒的动作印象深刻,那绝不能称之为写的。

小本本上的数字,决定了摊主要交多少钱,很久以来,我都对那个小本本心存敬畏。

我很好奇他们是按什么标准来收费的,曾猜想是根据摊位大小,摊位大的多收些,摊位小的少收些,但观察了几次收税的过程,似乎并不是。

他们并不是每个摊位都会扯下票据单子,大多数情况下,前面那人只是咋乎一声“交税了,交税了”,后面那人便跟着作扯票据状。不知是票据难撕,还是摊主反应太快,前面那人手里被摊主迅速塞进几张毛票。

“要税的”看看满脸堆笑的摊主,再瞅瞅手里,大多数时候点点头,走开去别的摊位。但有时却不,他推开摊主的手,扭头示意一下后面,后面那人立刻将单子利利落落地撕下来,递到摊主面前。

摊主无奈,只得再次把手伸进随身携带的破旧小包里,再掏出些毛票来。

我从未看到过票据上的数字,只因那划的动作太过龙飞凤舞,不是我一个小孩能看懂的。

虽然不知道每个摊位具体被收了多少钱,但有时我看到,有人递上一块,也有人递上两块或三块,只有极少的摊位会被收五块钱。

那时,我们摆摊一天能净挣个二十块钱就很不错,五块钱实在是笔不小的数目。

我问父亲,为什么“要税的”有时候给票据有时候不给。父亲告诉我,不开单子,收的钱就归他们私有,只要开了单子,他们就要按单子上的数目上交国家。因为这,本来该收三块钱的,他们倒愿意不开单子收两块钱,这样他们鼓了自个腰包,摊主也省了钱,可谓两厢情愿,双生欢喜。

我明白过来――怪不得他们起初并不利利落落地开单子,怪不得每个摊主几乎都不等他们开单子就抢着塞过钱去。

原来秘密在这里。

知道了这个“秘密”,我对“要税的”更没没什么好感了,哪怕他们是做着正当的工作,想到他们不仅中饱私囊,还不公正,碰到熟人就少要甚至不要,生茬就多要些,我就心里愤愤不平。他们仿佛掌握生杀大权的人,一张嘴就可以宣判一个人的生死,让人既厌又怕。

[我的十年]赶集那些事儿——最怕那些人

还好,大部分时间有父亲在,我不用操心交税的事儿。那时父亲赶集有几年了,跟几个收税的人也算熟悉。

父亲不吸烟,但外套兜里总是装着烟,那是专门“伺候”要税的人的。

“要税的”来了,父亲先递烟过去,再给个一两块钱通常就能打发他们。但有时候也有例外,如果集市离家较远,我们都不认识“要税的”,或者赶上摆两个地摊,父亲不在跟前,那就很糟糕了。

有一年腊月二十五,我们去离家近二十里的地方赶集。父亲早起去摆摊,因为集市大,父亲摆了两个摊位。我和母亲在集市的靠北头,父亲和姐姐在集市靠南头,中间相距足有二百米。

大约十一点左右,母亲说我们摊上有一样福字卖光了,她要去父亲摊上拿些来,让我看好摊子。我便乖乖地站在小摊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希望有人来买春联。

可是,买春联的人没盼来,倒看到了两个“要税的”。他们夹着公文包,正在离我十几米的摊位前要税。

看着他们由远及近,我紧张得不行――这可怎么办,母亲把钱包拿走了,我兜里只有买包子的两块钱,我可不想把包子钱给他们。

眼看着“要税的”马上到跟前了,我决定跑。三步并作两步溜到摊前道路上,装作赶集买东西的人,心里想着下一步怎么办。

只见两个“要税的”走到我家摊前,一看没人,便问旁边的小摊“这家的人呢?”

或许那人只顾自己忙没注意到我,跟“要税的”说“不知道”。

我松了口气,心想:没人你们该走了吧。

但那俩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在摊前站了片刻,刻意提高了声音,说“没人是吧,那我拿春联了啊”。

说着,其中一人拿起厚厚一摞春联,夹在腋下,转身就要走。我自然不依,情急之下走上去,跟他争夺起来。也许那人早就看出来我是摊上的人,故意使出这样的招数。见我急了,他说“不让拿是吧,那你就拿钱啊,五块钱”。

我哪有五块钱,再说,别人都两块钱凭什么我要五块。我涨红了脸,紧闭着嘴,拽着那人的衣服,既羞愧又气愤,不肯给他钱,也不让他拿着春联走。

那人被我缠得走不掉,正不知怎么办时,母亲回来了,她掏出钱来给了那人,那人放下春联,挣脱我的手,走了。

我站在那里,泪眼汪汪的。如果母亲不回来,我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也许是有了这样不愉快的经历,以后赶集,我对那些“要税的”憎恨不已,甚至跟父亲发狠:

以后等我有了本事,一定要把那些人好好整一整。

可是不等我有本事,国家就税费改革,集市上不见了“要税的”。

我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赶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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