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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西瓜精

2017-10-22  本文已影响203人  艺小创的听说铺子
文、王大刀

一,等我成仙了,我还是会回来看你的

作为长在昆仑山深处的一棵西瓜秧,山中灵气充沛,勤勤恳恳修炼了几十年后,我终于有了一丝灵识。

我给自己取名李思西,思西思西,思念西瓜,多么有意境的名字哇!

这日,我舒展舒展身子,往竖在一旁的蘑菇身边蹭了蹭:“菇菇,你看我这西瓜结的大不大?”曾有一位女仙托梦给我,说等到我瓜熟蒂落之时,便是位列仙班之日。

菇菇瞥我一眼,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大。”

我扭了扭腰:“你想吃吗?”

菇菇扭过头,身体绷成了一条线。

我哼着歌,欢快道:“想吃也不给。”

他绷直了身体,眼观鼻鼻观心,我哼了一声,回过身来屏息练功。

“西西,有人来了,快收起你身上的气味!”

有人来了?这昆仑山是仙家之地,神仙来到这里也是常有的事,我不禁想到前天……莫不是那仙女派他来接我去天上当小仙女?

“快隐藏气味啊!”

“不用!我仿佛闻到了一股仙气,他是来接我上天的!”

我挺起胸膛,尽量往外散发着我们西瓜精特有的香气。我刚挺起胸,就被菇菇捏着根须往后拽了拽,我气急败坏:“哎你干嘛,我又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等我成仙了,我还是会回来看你的!”

菇菇使劲拽着我,他鼻尖沁出晶莹的汗珠,我一把扯开他的手,高呼道:“仙人,我在这里!”

身着白衣的仙人转过身,眼神里透着疑惑,他四处看了看,眼神始终悬在半空,我心下一急,边挥舞着根须边急切道:“仙人,我在这里,这里!”

“是你喊我的吗?”

那人薄唇轻启,眸里漾出丝丝笑意。

我狂点头:“是啊!你是来接我去当小仙女的吗?”

“小仙女?”他蹲下身,视线与我齐平。

我有些紧张,他这个样子,好深情啊……

“那小仙女可否帮我一个忙?”

我眨了眨眼,终是点了头:“好啊!”

眼前的人笑了,唇红齿白显得秀色可餐,我被他扶着,不觉间,心跳如雷。

当我正沉浸在喜悦里不可自拔时,蓦地感觉身下一凉,埋在土里的根系突然被连根拔起。

我惊了惊:“你拔我根做什么?”

他勾唇一笑:“吃西瓜啊。”

“原来你叫我帮忙就是,就是要吃我的西瓜?”

他应声道:“是啊。”他朝我笑了笑,“我走了半天,很渴。”

谁要帮忙给你解渴啊!我来不及说出心底的话,眼前一黑,就痛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擦黑,我动了动身子,嘘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的根还连在土里,这意味着我不会就此丧命。

“李思西,有你这么蠢的人做邻居,我真是哭都没有眼泪。”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旁,我差点喜极而泣:“菇菇?你怎么也在这儿!”

看他憋着一口气不愿回答的样子,我豪迈一挥手:“不说就不说吧,日子还长着呢。来,看看我的瓜大了没有?”

“大了。”

咦,这声音听着不对劲儿呀。

我下意识地一抬头,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妈呀,这手提菜刀的不就是那个拔我根的坏人吗!

天了噜!

二,西西,你真甜

我被切了一个瓜,最大的那个。

彼时我敢怒不敢言,导致我现在只能看着那个叫什么景栾的臭道士啃西瓜啃得满脸红色汁水。

他啃完了大半个西瓜,拍了拍我瓜滕上的另一个瓜,温柔道:“西西,你真甜。”

我沉默不语,我细心呵护了九九八十一天的西瓜,能不甜吗。

景栾啃完了最后一口,又抬手弹了弹我身上仅剩的一个瓜,他侧耳听了听西瓜发出的闷响,皱着眉头道:“还剩下一个瓜,这怎么够吃?”

我浑身一抖,差点哭出来。

“哦对了,师傅那里有快速生长的药水,我去把它拿来……”景栾站起身来,转身逐渐走远。

我瞄了一眼旁边自景栾来时就使劲降低存在感的菇菇,终于忍不住哭出来:“菇菇,他要吃了我……”

菇菇抬头望天,一脸的严肃:“生死有命。”

“菇菇,我们逃吧。”我伸出瓜滕抹掉眼泪。

“根在这儿,怎么逃?”

“你不是有个猫头鹰哥们儿吗?让他把我们叼出去不就行了。”

菇菇点头,我伸出藤蔓裹住他,眼泪又掉下来。这是喜悦的泪水。

“哭什么?”

我吓得一抖,抬头发现景栾就站在我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瓶子。

他蹲下身与我对视。长这么大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男人的我被他看得惴惴不安,心跳如擂鼓。

“西西,来试试这个。”景栾拔掉瓶塞。

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我给你多浇一些,这样你就能多长几个西瓜了。”瓶子正对我的头顶,一股热流滚落下来。

热流流到根部,根部被烧得火热,难受极了。

藤蔓不受控制的向四方延伸,不一会儿,延伸的藤蔓上结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西瓜。

我看着瓜苗上瞬间结了十几个瓜,疼得说不出话来。

景栾继续浇,直到瓶子见了底,才塞上瓶塞,眯着眼笑着拍了拍我新结出的瓜,转身离去。

我鼻子一酸,强忍住心窝针扎一般的疼痛。

我没了力气说话,阖着眼休息。

天刚擦黑,猫头鹰就来了。

他停在菇菇旁边,用爪子将他刨出来,接着来到我身旁。

看他用力用爪子刨土的模样,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我们顺利的趁着夜色逃了出去。

三,我只是一个厨娘啊

自从那日逃出来后,我的身体就发生了质的变化——我化成了人形。我想这应该与那个道士浇在我身上的温热液体有很大的关系。

在菇菇给我留的坑位和下山闯荡一番中间,我选择了后者。

我连着找了好几天工作,终于有一户人家愿意接纳我,他们开出的条件是,能吃苦耐劳会做菜,且三餐不得重样儿。

说白了就是厨娘。

我勤勤恳恳掌勺了十几天后,府里的管家过来通知我,说是明天要大摆宴席,叫我拿出最好的状态来……炒菜。

我一口应下。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我就忙活开来,又是洗鸡又是剁鸭,恨不得生出三只手。

恰好伙房没人,我跑过去关了门窗,伸出条条藤蔓,正准备捞鱼择菜洗菜炒菜烧鱼时,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在我惊讶的目光里,景栾疾步走来,三两下把放倒,眉头紧紧皱着:“果然有精怪作祟。”

我的藤蔓被他抓在手里,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别杀我,我只是一个厨娘啊!”

“西伙夫,好了没?老夫人催了……”府里的管事一脚踏进来,看到我此刻的样子,瞬间晕了。

景栾愣了愣:“思西?”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被扭着的藤蔓上恰好结着一个拇指大的西瓜,我:“……”大意啊!

景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捏了个诀就把我打回原形:“我说怎么平白无故就不见了,原来是化成了人形。”

“你不能抓我,我是良好市民!”

“你是人吗?”景栾迈开腿往外走。

“宁府平白无故少了个伙夫,老夫人会追究的!”

“不妨事,我本就是受老夫人之托来捉妖的。”

嘤嘤嘤,菇菇快来救我……

四,不知道擅闯女子闺房是不好的吗

府里的伙计听说昆仑山来了个道士,纷纷跑来说伙房那一块每晚都会生出幽蓝的光,且长明到戌时,鬼怪的很。

我窝在景栾的袖子里,恨不得跳出来啐他们一脸,呸,我就睡在伙房,怎么没见着幽蓝的光,瞎扯!

景栾皱着眉头深思了半天,看他的模样,显然是相信了。

最后,景栾还要求亲自到伙房睡一晚,一探究竟。

我真……想锤死他,不知道擅闯女子闺房是不好的吗……

到了晚上,景栾还是把我放了出来,这糟心玩意儿,孤男寡女什么的,多尴尬啊……

我默默坐到最里面,靠着墙柱就要睡,他神色几变,大喝道:“别动!”

我面色一红,你让我不动我就不动啦?做梦!

“嗷!”我感觉我好像被什么东西蛰到了,疼得冷汗直滴。

景栾疾步走来,伸手捏起墙柱上的蝎子,一把甩了出去。

“让你别动,你偏动。”景栾冲着我吼:“你脑子呢!这蝎子有毒……你脸红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脸红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我疼得嗷嗷直叫,眼泪都飙了出来。

“我给你渡口气缓一缓吧?”景栾一脸严肃。

“那还不快啊!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我的内心几乎是奔溃的,渡气难道不是朝我吹气吗,怎么成亲的了!还这么……缠绵悱恻?

松开我之后,景栾附在我耳边轻声道:“你真甜。”

我下意识问出:“什,什么甜……”

“西瓜味儿,甜的。”景栾低头望着我,眼里藏着笑意。

“……”

我低着头,心跳又如擂鼓一般。我扭过头去,不好意思再看他。

偏头却看到窗外冲天的火光,我指了指:“外面好像失火了。”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随便一说,想缓和一下气氛,哪知那真的是火,直逼窗门。

不多时,我明显感觉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我跑过去试图拽开房门,却被铁销烫的缩回了手。

植物最怕水与火,偏偏这两样最致命。

我扭头看向景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如此依赖他,信任他。

“伙房外被人围了大量的枯枝,门被由外锁住,开不开了。”景栾皱着眉,顺手抄起一旁的斧子,试图把门劈开。

我扯开嗓子呼救:“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

窗外一片寂静。

火势蔓延极快,转眼就将窗户烧的只剩框架,地面的温度也急剧上升。

我脚底痛极,如针锥一般。凡由植物修成的精怪,哪里都可以受伤,唯独脚底不可以,那是根,根受了伤,就如同人类的心受了伤,必死无疑。

景栾扭头看到我的异样,停下劈门的动作,扔下斧子躬身将我抱在怀里:“你忍一忍,西西,你忍一忍,不要睡。”

我低头看被扔在地上生了锈的斧子,不禁苦笑,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偷懒的,要不然这钝了的斧子怎么可能连一个门都劈不开。

“不准睡,听见没有!”景栾低头冲着我咆哮,神色是……大概是紧张着的吧。

我努力睁开眼,眼前的世界颠颠倒倒,看不真切,我抬手撑住眼皮:“嗯,我不睡,你快一点,我好难受。”

景栾赤红着眼,转而大力的踹门。

我用力撑着眼皮,看他额角的汗水与削薄的唇,竟忍不住心生欢喜。

他时不时低头看我睡了没有,脸上的表情被焦急取代。

“景栾,如果……能……能出去的话,我天……天天给你吃……吃我……结的西……西瓜。”

他顿住动作,低着头望我,我抓住他的前襟,他凑过来轻声道:“好,是你说的,天天给我吃你结的西瓜,你千万不要睡。”

我咧嘴笑了,对向他的眸光重重点头。

火还在周边烧个不停,被烧空的窗架夹着火苗砸下来,明亮的火花令人心生绝望。

五,我说错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景栾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只隐约记得他命令我不准睡,不准变回本体,因为变回本体无异于自杀,植物的躯体比人的躯体更容易被焚化。

甫一睁眼,侧身就看到睡在一旁呼吸均匀的景栾。我吓得跌下了床,他他他怎么跟我睡在一起!

我揉了揉摔疼的脸,仰头就看到拉近的脸,吓得一屁股跌坐下去,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景栾好整以暇地望着我,锦被滑到腰侧,露出莹白的肌肤。

我慌忙捂住眼,天哪,他怎么不穿衣服!

透过指缝我看到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心跳又如擂鼓一般。

“你脸红什么?”他语气带着笑意,伸出手拿开我挡在眼前的双手,“想看便看,用得着从指缝里偷看么?”

我:“……”

“你不是说,能逃出来的话,就天天给我吃你结的西瓜么?”他凑到我耳边轻声道。

我感觉我这下不止脸红了,连耳尖都红了。

“嗯?”他眯着眼,长发铺在裸露着的背上,我差点忍不住缴械投降,不就是西瓜吗,拿去!

我有些为难:“可是我元气还没有恢复呢。”

他笑意更深,伸手将我带到床上,强健的身躯压下来:“不妨事,吃你也是一样。”

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个啥,人间的小画本上面没这句啊!

“闭上眼。”他俯下身,鼻尖抵着我的鼻尖。

“哦。”我顺从地闭上了眼,随即感觉眼上有温温的东西贴着。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哎你为什么要学野狗的动作?”我只是突然想到以前我还是一株秧苗的时候,那条登上昆仑山的野狗也是像他这样,额……咬我的眼……

我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他的动作更简单粗暴了……

六,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都给你

后来,我听后院的小花说,是府里的管家放的火,他以为我是府里作祟的精怪,就要放火把我烧死。要不是她晚上出来如厕,我俩肯定凶多吉少。

我涕泪交加,握紧她的手:“小花,不枉我有事没事给你留个鸡腿藏个猪蹄啥的。”

“那当然,你死了谁给我做好吃的。”她咂巴几下嘴,接着道,“你是不知道,那景道士抱着你出来的时候,脸都绿了。他一脚把管事踹的跪在地上,说你是九天的仙女下凡历劫来的,不能有半点闪失,可把管事吓得哟……尿都迸出来了哈哈哈!”

她语速极快:“他糊弄糊弄旁人还行,可糊弄不了我,你要是仙女,那我还成玉帝了呢,哈哈哈哈!”

“你怎么不说话?”

我捂着胸口,心里堵得慌:“你好好说话不成吗?”

“好吧,”她咬了口糕点,“说来也奇怪,如今那伙房的蓝光莫名就没了。”

我扬起笑意,我就说嘛,我都睡了那么久的伙房,有没有蓝光我会不知道?

午时,景栾来我这里用膳。他最近老这样,赶也赶不走。

席间,景栾搛了一筷子鱼放到我碗里,柔声道:“多吃点,吃完饭就要回去了。”

我不明所以:“回哪去?”

“昆仑山啊。”

闻言,我吓得绷直了身体:“我不回去。”他吃西瓜的方式我毕生难忘,我可不愿意回去遭罪。

“真不回去?”

“不回去。”

“真不回去?”

“说了不回就是不回!”

“那我只好把那朵蘑菇带回去煮了吃了。”他擦擦嘴,说这话的同时,脸上无半点波澜。

“你!你!”我摔了筷子,眼睛里蓄积着泪水。

“决定在你。”

我甩手离开,赌气躺在床上不说话,景栾坐在饭桌前,一粒一粒剥着瓜子,剥完了整碟送到我跟前:“你不是喜欢吃这个么,给你。”

这么半天,我气早消了,我拥着被子坐起来,拉着他的袖子道,别扭道:“我跟你回去,你不准伤害菇菇,不准吃我。”撇开他以菇菇威胁我和吃西瓜的方式不说,我还是有一点点想跟他回去的。

“……好。”

七,好好说话不行吗

回到昆仑山时天已黑透。

山上没有安排我住的地方,我只好跟着景栾回他的房间。

回房之后,景栾关上了房门,径直走到床边,动作自然地脱下墨色长袍,我背过身去,听他含着笑道:“过来睡。”

我连忙摇头:“你睡吧,我今晚变回本体睡觉。”

他笑得更甚:“好。”然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等我转过身去,他已经睡着了,我放心的变回本体,躺在书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夜里的时候,风有些大,我被吹醒了三次,索性转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亮想着心事。

我有些想念菇菇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正伤感着,身后传来的声音惊到了我,我侧着耳朵听到景栾起身,下床,穿鞋朝我走过来的声音。

我紧张得迎风颤抖,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停在我面前,双手把我捧起来,再折身走回去。

大晚上的,他不会又想吃西瓜了吧!

我想我的思想真是龌龊极了,人家只是把我放在枕边,还贴心的帮我盖了被子,还拍拍我的藤蔓而已……

这番举动直接导致一向能吃能喝还能睡的我……失眠了。

他一连三天如此,我也连续三天没有睡个好觉,天啦,能不能让我好好的睡个觉!

我想我应该找他谈一谈。

彼时景栾正在练剑,我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看他练剑,他仿佛没有时间概念似的,一直重复那套动作。

我等的心焦,只好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一脸认真:“景栾,我们该谈一谈。”

他挑眉:“谈什么,我可是听你的话一直没有吃你。”

我心里郁闷,好好说话不行吗!

我闭上眼深呼吸几次,才道:“我不想跟你睡在一起,你要重新给我安排一个房间!”

“不行。”他不容置喙。

我气的直跺脚,转身回屋开始收拾行李,他成日跟看犯人似地看着我,哪里也不让我去,我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收拾完行李后,我欢快的一路躲藏着下山了。

我打算先去看看菇菇过得怎么样,再去闯荡江湖。

幸福的日子在朝我招手,我走的更快了。

八,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在锅里了

菇菇还是老样子,蹲在坑里一动不动的。

我蹲下去戳他:“蘑菇菇,我来看你啦。”

菇菇抬头瞥我一眼:“你终于来了。”

“菇菇你长胖了!你真是……”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菇菇蹦起来敲了几下头,我揉揉有些发晕的脑袋,疑惑道:“你干什么?”

见我没晕,菇菇又连续敲了几下狠的,我应声倒地化成了本体。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在锅里了。

我惊讶的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绑在锅里,动弹不得,底下的温度逐渐升高,泡在热水里的根须透着红色,我大惊失色:“菇菇,你做什么?”

“把你煮了吃增强修为。”菇菇丢了一块木头到锅底下的火堆,火烧的更旺了,他抬头看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这大山里的精怪谁不想捉了你煮来吃增强修为,西西,咱们起码是几十年的邻居,更何况,肥水不流外人田……”

菇菇兀自说着,我急的哭了出来:“菇菇,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一株西瓜秧,又不是人参板蓝根吃了可以提高自身修为,菇菇,你放开我,水好烫……”

“这大山里谁不知道你仙缘颇深,每逢夜里还会发出蓝光,要不是这样,山上的道士干吗把你移栽到他门口,看护着你。”

是这样吗?我愣了愣,眼泪流得更狠了:“景栾移栽我是为了吃西瓜啊菇菇,你放开我好不好,水烫……”

他不理睬我,继续朝火堆里丢木头,丢枯树叶。

火舌卷着锅底,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根须被烫的蜷缩在一起,叶片也被烫软,变成了深绿色。

我被煮熟了,灵识飘出了体外,看到景栾从远处奔过来,一脚踹倒正冒着热气的瓦罐不顾里面沸腾的热水把我捞起来放在手心里时,终于没骨气的哭了。

早知道我就不下山了……

景栾指着菇菇念了一道咒语,菇菇周围霎时腾起三道火焰,火焰转瞬即逝,我吸吸鼻子,一股烤蘑菇的香味顺风飘来……

被煮的烂熟的我被带回了昆仑山。我的灵识漂在空中,不能说话,只能看着景栾不停念诀和红了的双眼。

我有些暗爽,同时也有些难过,和我一起长大的菇菇竟然想吃了我提升自己的修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依旧只能盘旋在空中,原来的身体已经枯萎,藤蔓上的西瓜也变得皱巴巴的。

这日,景栾又没吃饭,看着白白的米饭和诱人的烤鸡,我叹了口气,唉,他都连续三十三天没吃饭了,他都不饿的吗?

事实证明,不吃饭好处多多,比如,得道成仙啊修为增强啊什么的。

我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一个有三只眼的穿着战甲的神仙腾云驾雾的把景栾给带走了。

景栾临行前还不忘把书桌上枯萎的西瓜秧卷入袖笼。

嗯,我有点开心。同时也有些担忧,我的灵识快消亡啦,以后就不能守在昆仑山了。

景栾,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你呢?

九,知罪?知什么罪?

“嘿,你还欠我几个西瓜呢……”

我自梦中惊醒,从我昏睡以来,这道声音就一直跟在身后,我伸出藤蔓摸了摸后背沁出的冷汗,抬头看到景栾的脸,他阴阴一笑,手里拿着的瓷瓶猛地倾倒,瓷瓶里的液体瞬间落入我的根部,火烧的感觉瞬间蔓延在藤蔓上,我指着他,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

他收起瓶子塞好瓶塞,咧嘴一笑道:“嘿,西瓜精,你还欠我几个西瓜呢。”

根部传来火辣的痛感,不出片刻,我便由西瓜精化成人形,未待我站稳,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小西瓜,你可知罪。”

知罪?知什么罪?

我偏头看向景栾,见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望着我,他对上我的眸子,唇角勾起一丝笑,跟着附和道:“是啊,你可知罪?”

我一梗脖子:“好汉做事好汉当,没做过亏心事,我李思西就不怕半夜鬼敲门!”

我抬头,看见高出的云朵上坐着一个女子,她娥眉弯弯,唇角带笑,分明就是那个托梦给我的仙人:“小西瓜,本座念你是天庭剩女一族,心疼你,才把你许配给了景栾,未曾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大……”她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好在景栾帮你度过了危机,还将你带回本座身边,至于你们的婚事,那就……随你们的心意吧,本座也不会再强求。”

一声长鸣从远方传来,转眼间,就有一个个头巨大的白鹭稳稳停在那仙人的脚边,仙人回身坐上白鹭的后背,声音透过云层传过来:“小西瓜,切莫等到失去才后悔。”

她眨眼消失在眼前。我缓了缓神,扭头问景栾:“她什么意思?”

“西西。”景栾忽然扶住我的双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渐渐的,两滴泪自他眼角缓缓流下,他哽声道:“你可知,上次你逃婚,给我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我愣住了,逃婚?

“对!就是逃婚,你嫌我丑,说不愿意嫁给连感情基础都没有的同是天界剩男的我……其实说白了,你不就是嫌弃我丑名在外……我知道……我的身份让你无法接受……可是你,你竟然逃婚!”

我眨了眨眼:“你什么身份?”

他擦干眼角的泪,一本正经道:“狗仙。”

“……”

“当初朱雀前辈安排你我相亲,不巧的是,前天晚上我狗毛过敏了,所引才导致我肿着脸去见你……”

我恍惚记起来,当我还是株秧苗时,有一只野狗登上昆仑山……我将手握成拳,咯吱两声脆响后,我阴阴道:“想必那个等上昆仑,咬我茎叶的野狗就是你了,嗯?”

“你在大婚当天逃了,众位仙家都在看着我的笑话,我在天庭呆不下去了,也是因为一时气不过,所以才试图……”

“嗯?”

他笑着将我圈入怀中:“后来,我化身成为昆仑的小道士,本想戏弄戏弄你,却没想到……”他慢声道:“把自己搭了进去。”

笑意漫上唇边,梵音声声中,我道:“我也是。”

本想逃婚,想再逍遥自在几年,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到头来,我的姻缘还是和他的绑在了一起。

我恍惚记起来,曾经在某个酒楼听到有人在唱:“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是了,千年等一回,我无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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