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老了

我们在这相识，在这终老……

一阵微风吹过，樱花树上的樱花翩翩而下，我和她——我的老伴，坐在樱花树下的石凳上。我嗅到樱花那沁人心脾的清香，那香气，顺着鼻腔，通向各处神经，像流过了一丝丝清泉。

我看着老伴，今天好像又多了一道皱纹。不过，这皱纹，并没有让她显得苍老，而是多加了一点修饰的魅力——就像村上春树写的《挪威的森林》里的玲子。老伴微微一笑，那皱纹也跟着笑，面部像敷上月牙儿般的面膜。

我沙哑地对老伴说：“老伴，你说，我们俩，谁会先去？”

老伴一脸愠色地望着我，责备地回答道：“尽说些不吉利的话！”然后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

“我是认真的。”我笑着对老伴说，“我希望，你先走，因为，我怕我先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我过意不去。”

“你这瞎老头子！——我们不是还有儿孙的陪伴么？”老伴瓮声瓮气地说道。

“老伴，他们都各自天涯，忙于上学，忙于工作。能够长久陪伴的，还是我们俩呀。我们走过那么多路，你就像我的拐杖！”我动情地说。

老伴缄默不语，但我看到了她那双眼睛——半个多世纪的双眼，还是那么清澈，如一泓秋水。

她的眼睛湿润了，血丝像蜘蛛的网一样结在她的眼睛里。

“回家吧，我给你做饭，做你最喜欢的蘑菇炒肉片。”她颤抖着握住我的手。

我感觉，这双手，就像阳光一样，沐浴了我那龟裂的皮肤——这是情人的手呀！一个人再潇洒，也会寂寞——这是古龙的小说《萧十一郎》里的风四娘渴望的手——情人的手。

我们站起身来，互相搀扶着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脚下的树叶，踩在上面，窸窣作响，像在谱写一对老人的爱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