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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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红尘久客赠图1.
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就比如我,身高1.65米,体重96斤,年龄保密,我不能告诉别人我的年龄,甚至自我洗脑导致我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确切年龄。我穿着男士白衬衫,女士牛仔裤,在街上的回头率非常高。从那些男人、女人的眼神中,我知道我是一道亮丽的移动风景。
还不到十一点,我便来到橘子咖啡馆,在一处僻静角落坐下。这里很安静,只是收费有些贵,一杯平常的咖啡是我两天的生活费。周莹是这家店的常客,她的会员卡里还有一万多的余额。漂亮的女服务员向我走来,拿着菜单,“周小姐,好久不见。请问,今天需要来点什么?”
这服务员上一次羞辱过我。记得那次,周莹约我到橘子咖啡馆,她打电话的时候,我正买包子,于是给她也带了些。我的电瓶车刚到咖啡馆楼下。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保安,朝我边挥手边走来,“哎,先生,这里是高档咖啡馆门口,你的电瓶车不能停在这里。请左转,再右转,停到小竹林的旁边。”自尊心碎了一地,若不是奔赴女友周莹的约会,估计我会和该保安辩论一下,电瓶车也是车,为啥要被歧视。
那是我第一次到这种高档地方,不太清楚这里的环境。一走进去,就被咖啡馆的典雅、安静,所震撼。我探着头,转动着脖子,慢慢地往前走,眼神小心翼翼地扫视了几圈,才在一僻静处发现了周莹。
从进门开始,便有一个长着大眼睛、长睫毛的女服务员跟着我,“先生,您好,请问几位?请问是来喝咖啡的吗?”见我没有回答,接着说道,“先生,我们这是咖啡馆。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她的笑容礼貌中暗含着蔑视,目光落在我的蓝色大裤头、黑色凉鞋,防卫式的神情似乎在说我的穿着不像是出入这里的尊贵客人,而是个潜在捣乱分子。
“这里,”周莹摆摆手喊道。我笑着挥手应答,向周莹走去。那女服务员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圆满解决了一个安全隐患。她恢复端庄的眼神,抱着单子,微笑着跟着我,到了周莹所在的地方,“周小姐,需要为这位先生来点什么吗?”
周莹示意将单子递给我。我看了几眼,单子上十多种咖啡的标价从几十到几百都有,心里不免拿它们和外面的饮料对比,“这也太贵了,你要是喜欢喝咖啡,在超市买三合一的速溶咖啡,也够我们喝许久。”听到这,那女服务员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变成了嘴角上扬的眯缝眼,仿若嘲笑我是大老粗,不懂情调。周莹被我的话语逗笑,她看向女服务员,从我手中拿过菜单,随手指了下,“麻烦你给我男朋友,来一杯卡布其诺,再来个牛奶土司。”
这件事虽然发生在三年前,但仿若昨天。看着我的愣神,那女服务员又问了一句,“周小姐,今天需要点什么吗?”我合上单子,笑道:“先来一杯卡布奇诺。今早起来得晚,还未吃早饭。你们能帮我到旁边的小店买点包子吗?”
“什么?”女服务员惊讶道:“周小姐,你再说一遍,你需要什么?我好像没听清。”在我又说了一遍想吃旁边小店的包子,她似乎有很多问题,想张口。可我很淡定,做出一副不屑与她解释的神情,带着疑惑的眼神压迫她为什么还不去。她赶紧点头微笑,“好的,周小姐,你稍等。”
金卡会员的待遇,能让一些不可能变得可能。不用猜测。我是在报复。周莹是这家店的高级会员,老板娘是她朋友。在这里,周莹有很多特权。三年前,我坐在周莹对面。当我拿出包子的时候,这女服务员露出的就是这种惊讶神情。她的神情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伤了我的自尊心。平常时候,我是不介意的,但我不想在周莹面前这么丢面子。我大口吃着包子。那肉包子在咖啡店里散发着不和谐的味道。
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女子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慢慢地就发现了我在大口吃肉包子。我问周莹,介意不介意我与咖啡馆环境的不协调。周莹只是看着我笑,满是爱护的神情,“霍致,你随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爱你,就是爱你的全部。我不会因为无关人员的闲言碎语,而动摇爱你的心。”
今天,我来到这家咖啡馆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报复这女服务员,我没那么小气,而是为了和我最恨的男人分手。他的名字叫刘川,长得比我帅,脾气也比我好,家里也比我有钱,但除了这些他是不如我的。他六个月前抢了我的女朋友周莹。七年的感情,因为他的插足没有了。我曾经恨不得杀了他,诅咒过很多次他去死。
服务员递给我包着肉包子的袋子。刘川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一身清爽的衣服,长得像邻家哥哥。他一脸疲惫,通红的眼睛显示着昨晚没睡好,紧张地坐在我的对面,看了看我眼前的肉包子,原本弯月形的眼睛突然圆鼓鼓的,“莹宝,你不是不爱吃这些油腻的吗?这是咖啡馆啊。这,这也……”
恶心。真恶心。原来他一直是这么称呼周莹的?我心头不免火气,这男的真是不要脸。“你想说什么?想说我俗气?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管得着吗?”见他的脸色明显难看,我追击道:“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舔狗的心。我昨晚和你说了分手。你为什么非要坚持再和我见面呢?你以为我是开玩笑?还是认为自己胡搅蛮缠,我就会答应?刘川,我昨晚说的是心里话。我不爱你!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霍致。”
他面色痛苦,仿佛从没想到我会和他提分手,极力平复着情绪,想伸手抓住我的小手。我急忙缩回放在桌子上的手。
“莹宝,你确定不要我了吗?”
“别!哇——”我差点将胃里的肉包子吐了出来。这称呼,太让我反胃。“刘川,你别这么喊我。太恶心了。你要点脸吧!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果断一点!我是在和你谈分手,听懂了吗?”
安静。沉默。刘川猛地起身,坐到我这一边。他伸手拉我的手。我甩手就是一巴掌,我觉得我这力度能将他的嘴巴打歪,可谁知竟被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拿捏住。他猛地吻住我的嘴。恶心。太恶心了。我挣扎着想推开,但他的力气太大了,只得咬住他伸进来的舌头。他吃痛,松开了,眼含泪水,“莹宝,我爱你,你到底怎么了?”我哇的一下吐出了还未消化完全的肉包子。它们喷射在刘川的身上,零星地溅落在桌子上。刘川的那张脸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关切地问,“莹宝,你咋啦,别吓我。”
我心里骂他太爷爷的话都有了,可是一张口还是吐。我忍受不了他和我亲昵的动作。一个大老爷们抱着我这个大老爷们,这真是令我无比恶心的事情!没承想,刘川让我脑子爆炸的大招又来了。他突然问,“莹宝,你不会怀孕了吧?”
妈呀,老天啊,救命啊!谁能帮我杀了眼前的这个恶心男人!我脑子忽然闪现我被人羞羞的许多画面,念头一动,胃里更翻江倒海。
我和周莹的灵魂互换了。真正的周莹在霍致的身体内,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我是霍致,现在在周莹的身体内。我要抓紧时间和周莹的现任,眼前这个该死的抢我女友的男人刘川,分手。
2.
时间回到昨天下午。秋日的阳光不冷不热,红彤彤地照在城市的梧桐树上。汉江路,我和前女友周莹在车里争吵。
周莹是孤儿。我父母很想要一个女孩,去孤儿院领养。她那年八岁的样子,见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很亲。她比我大一两岁,我虽调皮捣蛋,却从小就非常地听她的话。她随我妈的姓氏,周。周莹十五岁的时候,亲生母亲寻找到了她,巧合的是她继父也姓周。我的家境并不好,加上周莹的亲生母亲是真的悔过,父母便放周莹回到了她母亲那里。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父母车祸走了,对方肇事逃逸,因位置偏僻,目前也没抓到人。我成了孤儿,辍学后从事了不少底层工作。两年后,周莹知道了我的情况,她执意将我接到她母亲、继父那里居住,鼓励帮助我接受了职业教育,毕业后,我来到了她工作的城市奋斗,随着相处,时间久了,我们便相爱了。
我不想分手。面对我的挽留,她笑我幼稚。“霍致,我们都分手半年了。你知道一个单身的漂亮女人,每天会有多少男人争相讨好吗?刘川,是我新男朋友。你之前见过他,那时我对你说他只是我朋友。他追我很久,家里也很有钱。你应该祝福我!霍致,忘了我吧,我们以后还是姐弟关系。”
“不可能!周莹,我不能没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有钱,比你坦诚,比你会哄我。他没有大男子主义,不会动不动吃醋,会做饭、会洗衣服。对了,床上他也比你厉害。你想听吗?我不介意详细说给你听。”
什么话能刺激我,她就说什么。那是一张长着荆棘的嘴。在我听她说这些的时候,心痛得不行。我爱她,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我就和她一起去死吧。我转弯,将车开向了龙湖。那是一个很大的天然湖,湖水很冷,湖边有公园。我曾和周莹在湖边散步,山盟海誓。她说,我今生今世永远属于你,死了,灵魂也属于你。
车子撞击水面的声音很响,它缓缓地沉入湖底。岸边的人在帮我呼救,“有车子失控,开湖里去了。”周莹哭了起来,骂我傻瓜,你脑子有病啊,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了,怎么这么不爱惜生命,难道你就是这样挽回女孩的吗?这话是对的。我这样做,不会让周莹重新爱上我,只会让她后悔当初瞎了眼。我打开天窗,对着她哭道,对不起,我爱你,原谅我,你去找刘川吧。
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是心里话。我也没想过后来我还能活过来。既然活过来了,我还是放不下周莹。“霍致、霍致,跟我走吧!”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缓缓起身。周围安静。有一道光,忽现在我眼前,有人影在光里。慢慢光消失了,人影变得清晰,一个头戴毡帽身穿麻布衣服的老大爷在烤红薯。
唉,光呢?看来我上天堂的通道关闭了,得下地狱了。我走到烤箱前,老头看着我笑。小伙子,买烤红薯吗?老头问。我摇摇头,四下找不到周莹的影子,想来她活了下去。这会她在干吗呢?在为我哭,边哭边倚靠在那该死的刘川怀里?或许晚上为了缓解因我死亡带来的痛苦,她还要和刘川做运动。想到这里,我捂住胸口,那里面的心隐隐作痛。刘川,你等着,老子十八年后还会找你,以报今日之恨。唉,不过那时周莹也老了,但我不管,还是得夺回来,八十岁的周莹,我也要。
在我离开烤箱快要走远的时候,那老头在后面喊,买一个红薯容许你和别人互换灵魂三天。我扭头,不解地望着他。
“小伙子,你没有死,你只是灵魂出窍了。你和我有缘,是我等待千年遇到的第一个人。买一个红薯,你可以和吻过你,说爱过你的人互换灵魂,代价是被换的人会昏迷,而你却不会。”老头说到这里,缓缓直起了腰,似乎驼背瞬间好了,露出一副“你懂的”的笑容。
我瞬间有了宏大计划,我要和周莹互换灵魂。趁着她昏迷期间,我帮她甩掉她的现任男友——刘川。这样她就可以重新回到我身边了。
“红薯怎么卖?”
“一个红薯,折寿三年寿命。”
急诊科的医护都比较奇怪,同样是落水被救的人。霍致呼吸正常,却躺在那里醒不过来。而我“周莹”醒了没多久,就精神得很,给人“上山可以打虎,下洋可以捉鳖”的观感。“大夫,霍致是我男朋友,你们就让他待在急诊科观察吧。”我说。
我第一次以别人的眼睛,看清自己的整体模样,以前虽然见过,但隔了一个镜子,总觉得不够清晰。哎呀,衣衫褶皱很多,不太讲究。廉价的皮带,松垮的束缚肥腰。唉,分手的六个月,我无以解忧,整日酗酒,大吃大喝,胖了许多。女人在身材这件事上是普遍比男人自律的。这个周莹始终很美,很自律。这六个月里,难道她一点也不为我难过吗?我看着镜子中的新模样,恨不得立即把自己办了,可惜自己无能为力。我走出病区的卫生间,重新来到病床前,想便宜下自己。眼前的我太可怜了,思念周莹到发疯的程度。我低下头,准备亲吻病床上的自己。一股酒气刺鼻袭来。想了下,中午自己还吃了韭菜盒子。我忍不住想呕吐,几次快亲吻到嘴唇,都停了下来,实在下不了口。
霍致啊,霍致,你瞧瞧你咋混成了这个德性。连你自己变成女人对你都下不了口,那你还有什么脸埋怨周莹离开你呢?如果这一次你宏大的计划成功,你一定要每天锻炼身体、认真读书,做一个优秀的人,做一个对女人有魅力的男人,再不能这样恶心了。我暗暗发誓。
周莹住在月亮湾小区。她工作很优秀,没几年自己出一半、公司补助一半,筹够首付便买了这单身公寓。这里离她公司很近。分手前,我经常到这里。我坐在沙发上,在房间里想找寻她依然还爱着我的踪迹。视野里什么都没发现。我不敢起身屋内寻找,怕找不到自己的踪迹,反而找到了刘川的痕迹。我小心眼,万不能气炸了肺。编辑一条分手短信,给刘川发了过去。
没多久,他的电话打来。我挂断。他的询问信息一个接一个。我慢慢地给他回复。谁知道这小子打字的速度跟高铁似的。“莹宝,咋啦?今天不是愚人节啊?”“莹宝,你别吓我,接我电话啊?”“莹宝,你在和谁玩真心话大冒险呢?”“莹宝,你曾答应我永远不会说分手,记得吗?”“莹宝,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气人!每当我信息快编辑好的时候,该死的刘川新信息就到了,害得我又得重新编辑。一次、两次……我去!我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信息里破口大骂,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一点哄好可能,待他冷静点后,我把在医院里,故意和病床上霍致的合影发了过去,再编辑信息,“我和霍致复合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再找我!找我,就死全家!”发了过去。
世界清静了。我很享受!我找了周莹酒柜里的红酒,倒在玻璃杯里,轻轻摇晃,浓度有点挂杯,慢慢品尝。她客厅的小爱音响,听从我的指示,播放着流行歌曲《大鱼》: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醉意朦胧的时候,刘川在敲我房门,想和我见面谈谈。他的声音凄婉。我可不能开门。我现在是小女子。万一他进来,把我那啥了咋办。忽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急忙挂掉。
“周莹,你开开门。我听到手机铃声了。即便要分手,我们也需要当面说清楚。你开门啊。求求你了。”外面的刘川崩溃大哭起来。声音都惊动了隔壁的邻居。
这可咋整?看来分手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事。换位思考的话,我也接受不了一条短信的分手方式。事缓则圆,我得慢慢来,别把这小子整得自杀,给自己惹麻烦。想了许久,我编辑了一条明日十一点在橘子咖啡馆见面的信息。
3.
卫生间。漱口、洗脸。面对镜子,我给自己打气,既然开了头,那么今天一定要解决和刘川分手的问题。橘子咖啡馆给我们换了一个雅座,环境清幽,透过落地窗,能看到许多竹子。三年前我的电瓶车就停在竹林的那边。
刘川到卫生间洗了把衣服,直接湿漉漉地穿在身上,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坐在我的面前。我不想看刘川,也气恼自己竟有一丝不忍心,妇人之仁啊。我故意偏向视线,虽还是望着他的方向,但我的眼睛不正视他,视线的角度总是不和他在一条线上。刘川歪了几次头,想和我对视,但都被我躲开了。他叹了一口气,放弃了眼对眼的交流。
“能不能给我一个分手的理由?”他说。
我实在不能理解男人。我都和你说了分手,为什么还要理由呢?理由很好找,随便就能编出一个。要它有什么用呢?待要发火,忽然想到自己当初也是这样。我不明白周莹为什么突然和我分手。我们青梅竹马,分别了几年,重逢后,那种失而复得让我们倍加珍惜这份感情。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和我分手。我把她捧在手心里,奉若女神。我们有足够的感情基础,我觉得除了死亡,没有任何外因能将我们分开。我们说好了,这辈子不管怎样吵闹,都不要分手。她和我提分手的事实,我到现在都觉得是一场梦。只不过这个梦,让我感觉六七个月那么长罢了。这个恐怖的梦里,她给我发了一条分手短信。自此以后,她狠心如铁,任由我一个人难过。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同情眼前的男人。
“和你在一起后,我发现我最爱的还是霍致。”这句话是我换位思考,觉得最能伤我的一句话。但愿它对刘川也是致命打击。心痛吧。赶快放手吧。对不起,兄弟,我也不能没有周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不得不这样做。
刘川胸脯起伏,抓起眼前的咖啡杯,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我问过你很多次是不是还爱着霍致。你说天底下的男人死绝了。你去当尼姑,都不会再喜欢霍致。现在又变了?”
当头棒喝。这下轮到我胸脯起伏了。我手颤抖,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么损、伤人的字词,我相信是出自周莹之口。她情绪化,心情好时会说世上最温柔的话;心情不好时,你心里哪里痛,她就拿针往哪扎,不仅扎,她还在你疼痛处转圈。虽然事后也会后悔,也会道歉,但她说的那一刻,作为她的男友还是前所未有的痛。对。周莹一定也是在说气话。她只是为了不让现任误会,才说那些伤我的话。她还爱我的。记得刚分手不久,我在一次酒醉睡在了马路边,路人拨通了她的号码,她将我送回家,朦胧中听她在我耳边说爱我,脸颊上能够感受到她流下的滚烫泪水。我昨天以死威胁,她也是放心不下我,来找我了。这些都证明她还爱着我。
“对。我是变心了。刘川,你能不能别纠缠我,老老实实和我分手?算我求你了。”我双手举起,来回搓动,头低着,本想假哭的,谁知道我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念头,眼泪真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哭什么,看来哭是女人的一种天赋。
“哈哈”刘川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又哭了起来,见我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停了下来,“周莹,我们是在A国办证结婚的,计划明天度蜜月的,机票、酒店都订好了。现在你突然和我提分手,还说你爱霍致不爱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有,那个国家只允许丧偶,不允许离婚,难道你忘了吗?”
结婚?周莹结婚了?她明天准备和刘川度蜜月?我的眼泪再一次流下来。这一次,我是真哭。这辈子,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原来周莹之前和我说的分手话,都是认真的。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六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她躺在我的怀里,让我给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她紧紧地抱着我,说这辈子最爱的人是我,如果有天我和她分开了,别管多久,都要相信她最爱的人是我。那么多年的感情,我以为我们已经成为彼此身体的一部分,谁也不能离开,否则会撕裂般疼痛。哈哈,女人真是善于骗人啊。她们的感情是忠贞的,可是一旦爱上了新人,就再也没有旧人的位置。
我趴在桌子上,一会儿哭一会笑。刘川问我怎么了。他想起身到我这边的位置坐。我抬头,边抽纸巾擦眼泪边摆摆手阻拦,“你别过来。求你了。就让我安静的哭一会。”
咖啡馆里,我一个人哭了许久。店里的那个女服务员认为刘川甩了我,续咖啡时都没搭理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冷静下来。“你以后要好好对待——”说到这里,我又泣不成声,接过刘川递给我的纸巾,“你以后要好好对待周莹。她被亲生母亲遗弃过,缺乏安全感,脾气不好。不过,她恩怨分明,内心很好。请你以后宠她、爱她,要是有天我知道了你对她不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一口气说完这句令我心痛的话。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颗一颗地打进我的心。
在回医院的路上,我还被刘川咖啡店的反应所震惊。他听说我不再提分手后,高兴地敲着桌子,眼睛红红的,大哭起来。他单膝跪在我跟前,拉着我的小手,“周莹,婚礼如此简单,是我欠你的。我发誓,我这辈子全心全意爱你。”他亲了我的手,我没有再觉得恶心,只是一直哭,哭我再也不可能得到的爱情。
为什么去医院?他问。他想和我一起去。我和他好好说,别跟着我。他不愿意,非要跟着我。我忍不住发脾气道:和我一起去医院,我们就分手,我现在很乱,你别逼我。听到这些,他立即停下脚步,在马路边帮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嘱咐我到了地方给他打电话,免得他不安。
霍致还在医院里安静地躺着,急诊科的医生建议我转神经外科治疗。“周小姐,霍先生迟迟不醒,我们建议做全面检查。”我同意了,刷了周莹的卡。她啊,心思缜密。家里门的密码是数字加人脸,手机的支付密码也是这样。若不是互换灵魂,还真没有办法破解。
明天我们就彻底分道扬镳了。望着病床上的霍致,我心里很是不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能多陪伴一秒就一秒。我吻了吻霍致的额头,小声对他道,放手吧,一切都不可能了。
4.
一道光出现,光里有人影,慢慢光消失,人影渐渐清晰。那个烤红薯的老头又出现了。我环顾四周,已不在病房里面。老头的声音再次响起:“别看了,小伙子,你这是在梦里。”这是一条古街,两边的房子是徽派建筑。老头的烤箱后面是湖,湖上有桥。“可再买红薯了,”老头问。
我摇摇头拒绝了。还买什么呢?周莹都结婚了,而且是不能离婚的那种。我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无功的。
“小伙子,你可以预买烤箱,只要你签订文书答应死后来这里永不轮回地卖红薯,那么我可以让你永远灵魂互换。”老头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是阴森的。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销售精英,我一眼就看出他没安好心。如果在这里卖烤箱,很舒服,非亲非故的,他凭啥诱惑我去做呢?
见我再一次摇头拒绝,老头急忙道:“小伙子,你一个大老爷们为啥非要和一个女人换灵魂呢?那个刘川不也吻过你,说爱过你吗?”
我愣住了。他笑着继续道:“爱而不得是很痛苦的。你为啥不和她的现任互换身体呢?这样,你不就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了吗?”
对啊。如果我和刘川互换灵魂,永久的那种,那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我接过老头递来的毛笔,看着密密麻麻文字的一张纸。老头用手点了点位置,示意我签字。
“是不是签了,我就能永久地和人互换身体?”
“是的。签吧。”
飞机曲折缓慢地升空,离开城市边缘的时候,它才在空中稳定高度。机窗外,朵朵白云,犹如团团棉纱。我到现在还不愿与周莹有亲密的动作。我总觉得这是别人的嘴、手、脚……我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我的新身体。
周莹的情绪不高。我以为她是为霍致难过的时候,她不耐烦地解释:“川宝,我和霍致只是姐弟关系。现在他躺在医院,医生说因他脑部受损,即便苏醒,也可能会失去记忆,后半生需要人照顾。”
心情跌落到谷底。我像是处在一个笼子中怎么也摆脱不了刘川。唉,也是我害了刘川,照顾就照顾吧。说我是执念也好,说这种念头不是真的爱周莹也好,反正我就不要和她分开。这么多年的相伴,我对她有很多遗憾,每当回首,它就加倍折磨着我。这一次,我一定好好珍惜周莹,再也不会松开她的手。我会让她重新爱上我,一年不行,那就十年;十年不行,那就余生。过去的,让它都过去吧,好好展望未来。想到这里,我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突然的亲密动作吓到了她,几秒过后,她惊恐的眼神恢复如常。我们相视而笑,飞机这时穿入一大团白云,我们顿时处在纯白色裙纱之中,眼前的世界,洁白、无暇、朦胧。
蜜月的酒店坐落在橄榄树林后面,站在房间里,能看到蔚蓝色的大海。周莹将行李箱的衣物取出,挂在柜子里。我们要在这个海岛生活二十天。
夜幕降临,星空灿烂。周莹和我喝着啤酒。她下了一大口,说她小时很穷,是穷怕了的人,“川宝,我们认识不久。感谢你对我好。我不知道自己对不对?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我问了几次怎么了,她也不说,只是小声抽泣。我把她拉进我的怀里。
海滩上有篝火晚会。也有来度蜜月的夫妻,见我们坐在沙滩上喝酒看星星,就邀请我们一起跳舞。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慢节奏的时候,周莹依偎在我的怀里,对我说,今晚如你的心愿。
换上睡衣的周莹越发的具有诱惑。她缓缓倒了两杯红酒。我伸手要喝。她却把我推倒在床上,上来解我的衣服。我也动情了,伸手抱着她的头。看着眼前的手,我再一次意识到我的手不是我的手,而是刘川的,心里不舒服起来。
“周莹,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等我适应一段时间,到时我们再结合。”
忙碌着的周莹抬起头,她眼神里满是惊讶,“川宝,难道你身体不行?”我瞬间也惊讶道,“难道我们俩之前就没做过?”她过了许久,问,“你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彼此的第一次要在度蜜月的第一天吗?”
天啊!周莹原来自始至终目前还是我霍致一个人的。哈哈,我开心极了抱着周莹的头,用力亲了她额头一下。“怎么了,”周莹疑惑道。
“没什么”我翻身将她压下,待要下一步时,又想到这具身体是刘川的。霍致啊,你别着急,等你完全控制、适应这具身体时,再和周莹在一起。“周莹,我现在不想做。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不行!”周莹生气起来,过了一会脸色缓和:“今晚就很好啊!为什么要那么久呢?”
我还是委婉拒绝,向她发誓,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她叹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她拿着两杯红酒,轻轻摇晃,递给我一杯,和我碰杯,待我喝完,也不说话。等了会,我感到胃绞痛,紧接着心跳得极快,张嘴呼救却发现已不能发声。
“川宝,还记得六个月前你酒后给我说的一个秘密吗?未满十八岁的你,开着车撞伤了一对夫妻,因没有监控,你驾车逃逸了。那对可怜的夫妻不能及时救治,死掉了。”说到这里,周莹哭了起来,“那对夫妻,是我周莹的养父母。我欠你的,允诺你的,本想今晚给你,是你自己不要的。”
我大脑蒙了,伸出手想抓她。
她往后退了两步,擦了擦眼泪,“法律没有办法制裁你。我就用我的手段报仇。你今晚会因为兴奋,心脏病发,猝死。我提前给你买了人寿险,赔偿金拿到后会给那对夫妻的儿子。他如今也因为你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里......”
天啊!我不甘心。我的眼角流出泪水,意识渐渐模糊,已听不到她再说什么……